从白毓在渐台殿放弃手刃惠帝开始,浅夕便知道,她的毓儿真的已经长大了。
一个男子汉,要选择什么样的生活,不该再由她这个姐姐拘着。
淮安郡虽然可保性命无虞,但是她更欣慰看到这样豪气干云、志在四方的白毓。这是真正的勇气,不是莽撞,不是冲动……就算她一万个不舍得,也要放他去鹰击长空。
四目相对,白毓读懂了浅夕眼中的骄傲、欣慰,还有不舍。
“姐姐,你放心,毓儿向你保证,一定活着回来!”紧紧抓住浅夕的手,白毓眼中灿然那是搁下旧恨,对新生未来的欢悦憧憬。从此他再没了包袱、牵累,可以纵情挥洒他刚刚开始的人生!
含笑拍拍白毓的脸颊,浅夕用力点头:“父亲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母亲也会为你高兴!”
“姐姐……”
白毓渐渐红了眼。
他早已被磨砺成铮铮男儿,再不会轻易落泪,除了在养他、育他、爱他、懂他的姐姐面前……
马蹄渐远,光阴荏苒。
秋草黄了又白,冬去了春又归。
没了白毓、秦月澜的东都,日子变得更加空白而虚无。
仿佛也感受了母妃的离世,瞻儿时常哭闹别扭,日渐消瘦。
初时,浅夕也有怀疑过裴颐华,但是曲婆、琼花、丹姬甚至是乳娘宋氏和已经身为秉笔女官的凌嫔,这些人,几乎每时每刻都贴身呆在瞻儿身边,裴颐华再精明,也瞒不过这么多人的眼睛。
浅夕索性亲自照顾了慕容瞻一段时间,可是这孩子就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硬是比先前瘦了一圈,好在并没有怎么生病。
裴颐华急得都掉了头发,日|日眼睛都哭得跟桃子一般,望着怀中娇儿,心疼不已:“你也知道自己没有了爹爹、娘亲,对么?可是你还有母后,还有外曾祖,还有你的万千子民啊……好瞻儿,你且要多吃些、多睡些,不然怎么长得大?”
诸人包括浅夕见了裴颐华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都是动容感叹。
说起来,这个女子贵为太后,仿佛拥有着万千荣宠,头顶偌大的光环。实际她一生都在努力挣扎之中度过。本来,她是可以嫁一位惊才绝艳的男子,在钟鸣鼎食之家度过优渥闲适的一生的。可是现在,她却只能担着天大的干系,每天都生活在提心吊胆中,努力适应着教养新帝、上朝监政的日子。
浅夕很理解,在这般枯燥而紧绷的生活里,裴颐华也只有抱着怀中懵懂纯真的孩子,才能母性泛滥,体会到一点点单纯身女子的幸福。
她是爱瞻儿的,起码现在视如己出。
万般无奈,连浅夕也素手无策。直到大家都快要气馁的时候,这日浅夕哺喂宝儿,宋氏抱着瞻儿候在一旁。
本来浅夕一直习惯回避众人,独自坐在屏风里哺喂。
可是这日,宝儿不知怎地就受了瞻儿影响,哭闹得一刻也等不及。
浅夕舍不得爱女,也不放心瞻儿。便就依了宝儿,解了小衣,坐在暖榻上喂她。
宝儿得偿所愿,吃得十分满足,嘴里咿呀有声。得意时,还抬头望着母亲温柔的眼咯咯直笑,然后又接着埋头卖力吮吃。
宋氏现在已渐渐知道了浅夕的脾气对待良善之人很是宽容,尤其她还是秦家的人,浅夕格外更看重些。是以,在浅夕面前说话行事,宋氏都是极自然的。
此刻看着宝儿这般能吃能睡,宋氏心头触动,也没想到会不会冲撞了浅夕,自然而然就抱着慕容瞻去瞧宝儿:“皇上,您看看公主,吃得多好……”
本来也并没有指望什么,但是慕容瞻抽抽搭搭、泪眼婆娑,看了宝儿半晌,竟真的朝宋氏怀里找去。
宋氏大喜过望,声儿都不敢出,忙不迭解衣哺喂。
浅夕也瞧见了,望着榻沿儿,朝宋氏示意。
这等情形之下,宋氏也不顾得许多,斜签了身子,危坐在榻沿儿边在,只求能让慕容瞻吃|奶时瞧见宝公主。
极温柔的拍哄,宋氏努力稳住自己心跳,看着慕容瞻终于在吃得大半饱时,安静的睡着了。
一觉天昏地暗,浅夕留下宋氏住在悦仙宫,让两个孩子睡在暖榻之上。
看着时间一点点儿过去,慕容瞻始终酣睡未醒,宋氏全然不觉得寂闷,红着眼对浅夕说:“娘娘,皇上小主子多久没这么好好睡一觉了,怕是累坏了。”
浅夕点头暗忖:这孩子多半也是被大人们的焦虑情绪影响了,或者跟宝儿养在一处,性情就渐渐好了也未可知。
晚一点儿,裴颐华也听说此事,喜出望外,亲自到悦仙宫来央求浅夕,从此后就将两个孩子一处养。
换了旁人,浅夕断乎不肯,但是瞻儿是秦月澜的孩子,她就是再觉得不便,也愿意让步。
是以,有时在长春宫,有时在悦仙宫,两个孩子同吃同睡,瞻儿渐渐开始有了笑容,模样儿也变得虎头虎脑起来。
又因着这两个孩子关系,浅夕和裴颐华不冷不热的关系,竟然变得日益密切融洽起来。
其实说白了,就是两人之间没有利益冲突,裴颐华看清了这一点,越发拿出一腔赤诚对待浅夕。
转眼就是一年,孩子们已经开始下地走路,牙牙学语。
大宫里充满着希望和平静,但是整个六国,却波诡云谲,天翻地覆。
扶余国彻底被柔然和大燕瓜分,消失在北国版图之上。
元琛因为狄戎的出卖,失去了民心代凉百姓不能容忍一个,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