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长,秋草黄,北雁对对又成双。
马蹄疾,朔风起,秋霜岸边结冰泥。
并州城外一处轩辕门里,数百里大帐,裕王大军在这里屯兵集结。
北风已经将大魏变成一座冻城,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几乎将城门都掩埋。
大齐、代凉与大燕达成共识,休战围城。
昔日强魏如今已只剩邺都一座孤城,根本熬不过这个冬天。以逸待劳,守株待兔,是三国联军的不二选择。
大雪中开出一条通道,连通城内外。
昭献帝赶在年末除夕前送来的礼物,已经抵达了并州城那是一件青龙玄衣裘甲和两匹名为紫电、胭脂的神驹骏马,以此赐赠给大燕的守护之神,裕王!
使者进了并州城,才知道裕王竟然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住在城外的中军大帐里。
三百虎贲卫当即又马不停蹄赶往城外。
“王爷,王爷,皇上的赏赐来了!”陆昌一脸胡渣,只穿了皮甲背心,窜进大帐。
帐内四角皆燃着火盆,慕容琰披衣坐在案前,卧榻旁,还哔剥燃着一盆炭火。
走进这样的大帐里,陆昌就热得想流汗。不过王爷中过寒毒,虽然已经拔除干净,但是这样百年一遇的冬天里,还是要小心为上。
听闻是昭献帝的赏赐,慕容琰脸色稍霁,搁下手中公务,披衣起身。
陆昌忙蹦过去帮慕容琰更衣,外头大雪漫天,棉衣裘袍一件也不能少。
“王爷,您知道这次皇上赏什么了么?”献宝一般,陆昌眉飞色舞。
“能有什么好东西……”慕容琰神色淡淡。
“哎,不是东西,是两匹马!”陆昌纠正。
骏马?慕容琰微微皱眉,他已有乌云骥,与他一道身经百战,是战友、是朋友!哪里能随便更换舍弃。
陆昌眼中狡黠,故意顿了顿才道:“听说那马儿,一匹叫紫电,一匹叫胭脂。”
紫电、胭脂……慕容琰闻之似曾相识。
这,这不是夕儿从柔然带回来的嫁妆的么!
心念一动,慕容琰大步挑帘出去。
陆昌跟在后头急唤:“王爷,外头在下雪,斗篷,您的斗篷……”
胡乱一把抓过系在肩头,慕容琰出了中军帐,没走几步,三百虎贲卫就从外头进来。
为首的使者正是未央厩令李慕黄门李家,小月潆的未婚夫君。
见得慕容琰出来,李慕不敢耽搁,当下就在马上宣了御旨,无非就是昭献帝的夸赞褒奖,兼问候之类的套话。
宣完旨意,李慕下了马,将圣旨交给陆昌,然后,就恭恭敬敬去给慕容琰磕头见礼问安。
算起来,李慕也算秦家亲戚,慕容琰倒也耐着性子舒展眉目与他寒暄了两句。
李慕受宠若惊,但也是个识眼色的。礼节上的话说完,就赶紧去牵了紫电、胭脂过来,将缰绳交在慕容琰手中。
军中皆是爱马之人,两匹神骏的马儿一出现,气氛顿时就有些火热。
周遭一片赞叹,紫电骤然到了陌生的地方,见到无数陌生的人,下意识引颈嘶鸣两声,提醒胭脂注意。
两匹心有灵犀、相亲相爱的马儿并辔而立,所有人都啧啧称奇。
唯有慕容琰抚过紫电缎子一样光滑的马背,心中百感交集这是他的夕儿在表达思念之意,盼着他们能和紫电、胭脂一样早日团栾么?
胭脂警惕的竖着耳朵,好奇看他,慕容琰唇角微勾,眼底已如春风过境般,一片暖色。
“陆昌,好生招呼使者和虎贲营里的兄弟!”吩咐了一句,慕容琰就顾自牵着紫电往马厩去,胭脂自然紧随其后。
“喏!”
“王爷!”李慕忽然高呼,指着身后一只金漆木箱道:“此乃皇上所赐轻裘甲,可要下官送入王爷帐中?”
“使者自便。”
颔首回应,慕容琰正要转身,李慕又抬头指天道:“王爷,大雪漫天,路不好走,下官恐要多叨扰王爷几日……”
“陆昌去安排吧!”
慕容琰眉间已有几分冷色,直骇得李慕额冒冷汗,噤声一躬到底。
陆昌暗笑,待到慕容琰走远,才一扬手道:“使者请随我来。”
李慕忙胡乱一拭额上冷汗,朝身后一招手。
四名孔武的虎贲卫立刻稳稳抬了金漆衣箱送进中军大帐,又退下出去。李慕松了一口气,他总算不辱使命,将赏赐都安全送到。这一路他都是驰马而行,这只御赐的衣箱则走的是水路,居然也与他同一天到达,未免神速!
***
温暖的马厩里,在乌云骥对面,马奴已经清出一间干燥洁净的新马厩。
慕容琰将紫电、胭脂安置好,甚至亲自准备了草料和水。
看着两匹马儿渐渐放下警惕,安静的吃草,慕容琰走去乌云骥身边,拍拍它的头道:“老伙计,替本王好生照看着它们些。”
乌云骥仿佛听懂了一般,用头去顶蹭慕容琰的手心。
对面胭脂隔着栅栏,时不时好奇地偷眼瞧它,乌云骥忽然意识到什么,竟然欢悦的嘶鸣踢踏起来。
紫电立刻打着响鼻儿,竖起耳朵,眼怒凶光,狠狠回视过去。
“哈哈哈……”
很久没有这么高兴,慕容琰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乌云,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高大的身影竟然抖个不住,扬长而去。
剩下乌云骥,隔着两道栅栏,可怜巴巴望着赤红温驯的胭脂,顾自鬃毛凌乱,风中委屈:还老伙计呢,不但不帮忙,还取笑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