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既出,浅夕和芳怡,连刚端牛乳糕进来的琼花都愣住了,不明白丹姬何以忽然这般激动。
素来冷艳妖娆的人,此刻在三人的注目之下就和炸了毛的幼稚小猫一般,忿忿控诉:
自浅夕到大燕来,从头到尾就围了一个慕容琰在转,就算爱屋及乌也不能到这等程度不是?为了慕容琰的抱负理想,帮着他算计了后宫又算计前朝,最后硬是把一个帝王从皇位上推了下去!身为一个小小女子,其中付出了多少又有谁能衡量得请?
最教丹姬火大的是,浅夕在柔然时曾提到过的“狗男女”仇人,一个被她放走去修行,过逍遥日子去了;一个被关在天牢里,等着老死……
丹姬是多么替浅夕不值啊!
在她成为浅夕“影”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将浅夕当自己唯一的亲人看了。指望着,等将来浅夕报了仇,两人就远离这些令人窒息的宫殿,或者她和浅夕还都可以去试着寻找一下,原本就属于每一个好女子该有的平凡幸福。
听得丹姬一番倒豆子般的发泄,浅夕本就不适的身子,越发觉得头晕眼花,只能无奈不语。
芳怡、琼花面面相觑主子不开口,她们怎么敢主动胡说。横竖丹姬是一片好心,和她们一样都是心疼浅夕,只是她们知道,浅夕的幸福已经不远了,只要眼下再坚持坚持,等到王爷回京,什么都好了。
气氛异样地沉默。
奶嬷嬷高高兴兴从外头抱了宝儿进来,看这光景,立刻吓得缩了回去。
还是芳怡眼尖,扬声唤住,问什么事。
奶嬷嬷忙小声道:“公主醒了,找贵太妃娘娘呢!”
琼花忙过去打发了奶嬷嬷,接了宝儿,抱进来缓和气氛。
浅夕也是闷头想了大半日的事情,此刻看着睡眼惺忪一脸可爱相的女儿,立刻觉得神清气爽多了。
现在宝儿已经两岁,是个十足十的小美人、机灵鬼儿,口齿之清楚甚至在慕容瞻之上。所以慕容瞻是极服这个小姐姐的,几乎除了歇息睡觉,都是宝儿走哪他跟哪儿。
坐在浅夕膝上,宝儿搂着娘亲的脖子撒娇卖乖。浅夕清泉一样的眸温柔如春|水一般,摩挲着宝儿的头颈,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疼爱都给她。
看到这幅情形,丹姬也不好再发作了,只能气呼呼坐去一边,闷声不语。
那边,宝儿葡萄般的大眼睛已经锁定了被琼花无意间遗忘在角落里的牛乳糕。
“母妃,我也要吃这个!”说着话,宝儿的小身子就倾了过去。
诸人都忍俊不禁,这位公主殿下,什么东西都不稀罕,唯独母妃的吃食点心,她是从不放过的果真是“抢食”吃来要香甜些么?
虽然心情急切,宝儿还是规规矩矩净过手,才捧着一块糕,坐回浅夕怀中细嚼慢咽。
“宝公主真懂事!”
芳怡连声夸赞。
没人注意到浅夕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宝儿听见夸奖,立刻回头又去抱浅夕的颈:“母妃,宝儿是不是最乖的孩子?”
牛乳糕浓郁的甜香浮过鼻端,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浅夕搜肠刮肚的一声干呕,眼前一片黑暗。宝儿完全是下意识被她搂紧,才没有摔下去。
“娘娘……”
“太妃娘娘……”
“母妃……哇母妃……”
吓哭的宝儿被差点唬晕的琼花接了过去。
芳怡一把扶住快要摔倒的浅夕。
浅夕硬是干呕了好几次,才泪光盈盈的缓过来。
宝儿心疼娘亲,从琼花怀中挣脱出来,扑过去抱住浅夕的腿哭道:“母妃,宝儿再也不抢母妃的吃食了……宝儿不吃糕了,母妃吃!”
刚咬了两口的牛乳糕被宝儿高举着,浅夕一脸苍白,试图给孩子解释什么,却还没等开口,就又呕得牵肠挂肚!
“快,快扶娘娘进屋!”
芳怡仿佛明白了什么,当机立断。
丹姬也隐约反应过来,跟着芳怡扶了浅夕进屋,接着就飞身出去找曲婆。
几乎是毫无疑问的喜脉!
榻前,除了脱力昏睡的浅夕,三人脸色都十分不好看。
惠帝已经死了,浅夕现在是太妃……这怀了身孕可怎么解释得通?最可怕,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衣裳也越穿越少,现在浅夕就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最多再有两三个月,体态怎么都遮掩不过去了!
如果现在就出宫,一躲半年多,也不现实。之前远赴西南,就已经冒了一次险,类似的法子再用一次,肯定会惹人注意的。
沉闷许久,曲婆低声道:“娘娘身子娇小,再遮掩两三个月应该没问题,五六个月是胎儿稳定,孕妇又不太辛苦的时候。不如……”
丹姬守在窗边,脸黑的锅底一般,根本懒得应曲婆的话。
她刚才怎么说来着,那个什么裕王,根本就不是个负责人的男人,凭什么苦都让女子承担了?头一个孩子就惊惊险险的,现在又来一个!
宝儿还可以担着公主的名头,光明正大跟母妃在一起,享受母爱。现在这个孩子怎么办?一生下来就要东躲西藏,浅夕不止担惊受怕,还要忍受骨肉分离之苦!
一想到这些,丹姬就恨不得抽了腰间的鞭子,赶到西南去,把慕容琰痛打一顿。
眼中暴戾的红光若隐若现。
芳怡和曲婆显然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为让孩子顺利降生,她们现在就已经焦头烂额了!
暮色降临,浅夕饱饱睡了一觉,终于有些恢复,唇上也有了血色。
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