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如今持重,深知自己仗了姑娘在桑园已是半个主子,不轻易开口。(..网首发)见郭嫂子当着韩妙容的面,也不避讳,说许多庄子里的事,便想着要岔了话题送浅夕去歇息。
韩妙容则越听越心惊,难怪浅夕说“桑园她还做得主”,看郭嫂子的服帖劲儿,还有赵氏的从容矜持,一路上模糊听彩薇嘁喳,什么这里也是、那里也是……难不成这方圆千亩的产业竟已是四小姐私产?所以她才说能留自己在这里颐养……
那厢,赵氏催促,浅夕确已倦累,指着彩锦嘱咐道:“过几日,记得去访几个绣娘回来,花样子再弄成这样,多好的锦也是白搭。”
“是。”郭嫂子忙收了话头,预备退下。
“我虽不会绣,却会画。四小姐若不嫌,这粉蝶儿我可以作几张出来,给她们参看。”韩妙容忽然出声。
众人意外,浅夕倒真眼前一亮。自己怎么还忘了,秦修业最爱书画,韩妙容能入秦修业的眼,丹青必有过人之处。
“以姨娘的才情,大材小用,夕儿巴不得才是,哪里有嫌的道理!”
听浅夕夸赞,韩妙容面露腆色,心里却是极高兴的。
翌日,浅夕清晨起床,彩薇打水进来伺候,边走还边回头往门外看。
浅夕等了半晌早已烦躁,气道:“这是什么样子,大清早见鬼么?”
彩薇连连点头:“若不是旁人告诉,奴婢真当见了鬼了,还是个好看的‘小鬼’呢,小姐快瞧瞧!”
难得被彩薇夸好看的人,浅夕也不禁好奇,果然去窗边看。
不需彩薇指点,浅夕一眼便看见院门口有道红光潋滟的身影。笔直的小身子,苹果一样的脸颊,黑黝黝的眼紧盯自己的房门,眨也不眨。竟是个十多岁的漂亮女孩子!
“这是……”浅夕困惑。
“邪门儿吧!听院儿里的粗使丫头说,后半夜就站在这里了,说是这孩子这里多半有问题。”彩薇指着自己脑门儿。
浅夕还未曾反应,已经听到外头赵氏的声音。
“找着了么?怎么真在这里,有没有惊着小姐?”赵氏进门先不理那女孩儿,指着院儿里两个粗使丫头斥责:“怎么不来报我,她到底是外人,又舞刀弄剑的,怎么能让她近小姐的身?”
两个粗使丫头垂头丧气,直说发现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先前进来时一点声气儿都没有,后来赶又不走,她俩只好脸对脸站着盯住。
赵氏扶额头疼,唤了一声“红衣。”
那小女孩儿就转脸傲然道:“赵姨你看见了?她俩没用,往后我一个人保护小姐就可以了。”
浅夕哑然失笑,原来她站在这里是要保护自己么?
推门出去,赵氏见了浅夕忙告罪。
浅夕倒看着女孩子喜欢,温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
“侍剑!”
……
后来浅夕才知道,这个女孩子坚称自己名叫侍剑,赵氏听着觉心慌,就看她爱着红裳,起了名字“红衣”。而庄子里的其他人则都叫她傻妞,她也不在乎,一样答应。
“你手里按着的布包是什么?”浅夕指着侍剑腰间笑问。
“是我的鹿鸣。”灿笑了抖开布包,露出皮质剑鞘。侍剑“唰”的抽出,果然是一口秋水澄明的短剑,长不足二尺,十分配她。
“我给小姐舞几式。”说完红裙便旋身绽开,剑风破空,声似鸣鹿。
平日相府中所见,都是低窗素琴,此刻忽然看见这样的红颜蛾眉,英飒风姿,浅夕顿时耳目一新,似曾相识。自己幼时不也身着短衣,跟在父亲身后比划么?
赵氏紧张挡在浅夕身前,彩薇受了感染,也挺身遮住浅夕。隔了二人肩头,侍剑的剑势浅夕依然看得一清二楚,劈、砍、撩、刺,分明是刀法,却硬是套用在剑上,威风八面,行云流水。可见改刀法之人高明!而侍剑身手,显然是自小习武,货真价实!
警觉顿生,浅夕转身进屋……不管多么讨喜的小姑娘,也不管那双眼多么清澈无邪,她不想给自己平添麻烦。
赵氏终于带了侍剑出去,侍剑一脸不明所以的委屈,浅夕只做不见。
小住几日,时间并不宽裕。浅夕祭扫了柳茹,又去巡看织房和新置的农田产业。
桑园所在的小山下一马平川,因农田是尽数买下,是以肥瘦各半。郭嫂子问过一些老农户,大可采用桑田与农作物间种的方式,将那些薄田改种桑苗,如此一来,丝又要多产了。
浅夕在心中预估,纵然只织素锦,刨去支出,一年净得也在三五千两银子上下。倘使日后三色锦再织得好,一年万两银子的进项也盼得。
郭嫂子恭敬地跟在浅夕身后,她早已想通。自己年轻,跟了四小姐这样的小主子最好,如老太太那样的高枝儿攀了有何用?再得脸,一旦旧主逝去,就是被新主子嫌弃的命。
如今只要自己忠诚、勤勉,像四小姐这样能干又善心的主子,一辈子跟在身边服侍,也心甘情愿。
五天后,浅夕打算回府。
一连几日,坐看云卷云舒、寄情笔墨丹青的韩姨娘已经彻底扭转了心思,说是叨扰赵氏,想在庄子上再住一段时日。末了,又拉着芳儿朝东都秦府方向含泪磕头。明面儿上虽说是谢洛氏宽宏大度之恩,浅夕却隐隐觉得,韩妙容这一拜,是在辞别秦修言,斩却心中最后一缕悬而未决的情思。
果然,浅夕回府后不久,韩妙容就托郭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