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觉得如此毫无顾忌地提出要求实在与其平素的性子不符,龟灵却仍是并未迟疑地点了点头,先是垂眸放出神念将四周扫视了一番才径直指向了小村南边的一栋农家小院,道:“那冤魂此刻应是正隐在那处房屋之中,我们是否现在便前去将之除去?”
“趁着尚未入夜早早将之灭除也好。”杨玄感抬首望了一眼擦黑的天色,随即却是当先一步转身向那座小院走去。然而就在两人即将踏入其中的下一瞬间,一道清朗的男声却是倏然自两人的身后传了过来:“两位可否暂且留步,听得在下一言?”
杨玄感转首望向了那名与普通村民浑然不同的身着蓝衫、年约二十的俊朗青年,略有些讶然地问道:“阁下是此间村民?如今唤住我们可是有事……”话音未落却因感觉到对方体内隐约的灵力波动而面色一肃,转口问道:“……阁下可是前来除妖灭邪的修道之人?”
“修道之人……在下勉强也可算是罢,不过在下此来却是为了阻止二位对她动手。”青年抱拳向两人一揖,随即却是将目光投向了那座小小的院落之中。此时此刻最后一丝阳光也已终于沉入了地平线下,而就在下一瞬间,一道影影绰绰的女子身形却是陡然自院角的一侧显露了出来,其血红的双瞳以及周身澎湃的怨气无一不昭示着其厉鬼的身份。
见此情形,杨玄感不由微微变了面色。他这些年间行走世间,各种妖魔鬼怪倒是也曾见过不少,自也知晓如同其这般的厉鬼汲取世间怨气所生,因而亦是极难对付。然而就在他打算不顾那名陌生青年的阻止踏入小院之时,却发现那名女子非但未曾如他所想那般第一时间施法汲取村中之人精气,反而径自转身怔怔望向了屋中的灯火,血红而空洞的双眸中竟是隐约透出了一丝温和的神色。
将他讶然表情看在眼中,青年却是主动开口解释道:“此女名为赵芸娘,在逝世之前正是住在此间。三年前她与一名外来的行商结为夫妻,但她的那位夫君却因她生得一女又伤了身体难以再次生育而对她心生不满,一直虐待于她,数日前终是令得她虚弱致死,最终化为了冤魂。”
杨玄感不由一怔,下意识地问道:“……那她滞留此处,莫非便是打算向她的夫君报复么?”
青年摇了摇头,道:“或许她原本虽是抱有此意……但她的那位夫君却是在此之前便在行商时被贼寇所掠,就此丧生了,如今留于世间也只有其寡母孤女罢了。”
“既然如此,那她为何还在此地滞留不去?莫非是因为怨恨其夫而迁怒其寡母,想要予以报复么?”杨玄感顿时沉默了下去,半晌之后却又再次开口问道。而青年在听闻他猜测后却是不由哑然失笑,道:“你想的太多了,芸娘不过只是放心不下自己方自出生不久的女儿罢了。”
听着自屋内隐隐传出的婴啼,杨玄感不由微微赧然,但还是迟疑着问道:“你竟是知晓的这般清楚……莫非你竟是与她旧时相识不成?”
听闻此言,青年终是将视线重新转回了两人身上,轻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名云天青……在前往昆仑修行之前正是在这太平村中安居,而芸娘亦可算是我的青梅竹马。”
“原来如此……你既是修道之人,想来也是知晓如她这般的冤魂的危害,她如此滞留世间于己于人都不是件好事,为何不早早施法超度与她?”杨玄感顿时恍然,迟疑片刻后终是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而云天青此时却是敛去了面上惯有的浅浅笑容,正色开口道:“芸娘天性善良,自是不会随意迫害无辜之人,更何况就算她想要长期滞留此间……冥界恐怕也是容不得她这般做的。在此之前,我只需守候在此,不让他人打搅她和女儿相处便好。”
略顿了顿后又似乎不太好意思地接道:“我所在琼华派虽是昆仑八大仙派之一,但派内弟子却多是精研道术剑法,更何况我入门时日尚短,就算当真有那超度冤魂的术法……我对此亦是不甚通晓。因此就算是想要提前超度与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