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月后的一天,也就是1950年5月的一天,具体哪天我以记不清了,就连杨文海本人也记不清了,清晨,台湾海岸波涛排按,然后浪花被接下來的浪花卷入大海,就这样周而复始,从未停止过,
就像人的记忆一样,从來都是被新的更刺激人心的记忆所卷走,但有些人、有些事是无论经过多少风浪的覆盖也无法带走的,
杨文海就这样坐在海滩上,感受着清爽的海风,聆听着浪花击石的声音,他很迷茫,迷茫的是故土就在前方,站得高一点,只要能见度足够,甚至能看见对方海岸得植物,距离是那么的近,但这距离也是那么的远,
细算起來,他已经33岁了,飞了13年,打了7年仗,曾经以为胜利之后就是美好,沒想到胜利给他带來的确实背井离乡,这半年,他回了趟美国,沒想到带回來的确实父亲的骨灰,杨家在美国的所有产业都已经被父亲变卖了,全部通过海外华侨联合会捐给了战后重建的相关基金,
沙滩上一个烟头,接着一个烟头,他此刻抽的已经不是烟了,战争时期抽的是忧愁,现在他抽的是乡愁,
突然,身后走來一人,一句话打破了他的乡愁,是张正龙,他的肩章已经是上校了,而杨文海的肩章却依然是上尉,不是因为他沒有才华,而是他选择了不作为,
张正龙大声道:“想家了,还是想均婷了,”杨文海并沒有转身,只是呵呵一笑道:“來了,有酒吗,”
张正龙看了看手里的两瓶酒道:“有,來吧,我陪你喝,”杨文海接过酒瓶,拧开瓶盖之后,一口就喝了半瓶,
张正龙赶忙阻止道:“兄弟,你这不是喝酒,这是牛饮,是在摧残自己,”杨文海只是呵呵一笑,夺过酒瓶继续喝酒,一口气直接喝沒了,还是白的,
张正龙摇了摇头大声道:“你要颓废到什么时候,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哪里还有个空战王牌的样子,胡子不刮,不修边幅,烟酒成瘾,空军上上下下的事,你什么也不管,对台建设,你也不管,”
“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你不能逃避现实,”说罢,张正龙的眼泪流下道:“是,我也经常在这里看着对面,我也想家,但是我们是军人,局势如此,你还想怎么着,想回去,自己游回去好了,”
“大哥,我求求你,忘掉赵均婷,重新开始,生活还是要继续的,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其中也有比她漂亮,比她优秀的,你他妈要是在这么颓废,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杨文海哈哈一笑,那是痛彻心扉的扬天长啸,他把酒瓶子重重的扔在地上道:“你以为我就不想游过去是吗,老子打了这么多年仗,为的不是今天的结果,上个月我回美国,拿回來的只有我爹的骨灰,还有一封遗书,”
说罢,他眼含泪花继续道:“信上是这样说的:孩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拿到了我的骨灰,我把所有产业变卖了,捐给了战后重建基金会,不要怪我什么都沒给你留下,因为你长大了,把我的骨灰带回祖国安葬吧,生不能回国,死了也要睡在祖国的黄土下,”
此刻,张正龙震惊了,他一直责怪杨文海这段时间愈加颓废,沒想到,他居然背负了这么多,
他点燃两支香烟,递了一支给杨文海,他淡淡道:“老爷子,还说了什么,”
杨文海淡淡一笑道:“沒了,就这些,”张正龙不解道:“就这些,”
杨文海看着张正龙微笑道:“不然呢,还想怎样,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国安葬,可是我却做不到,”
张正龙同杨文海坐下,搭着他的肩膀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的确,现在我们也完不成老人的心愿,”
就这样,二人返回了机场,.....
夜晚,杨文海正在台湾机场检查他的座机,那是蒋先生的专机,机械师老王走來笑道:“这么晚了,还在检查飞机呢,”杨文海笑道:“是啊,得自己检查过才放心啊,”说罢,杨文海就要到驾驶舱去检查驾驶系统,
老王看着杨文海进驾驶舱,他的眼神顿生一丝杀气,老王立马笑着道:“我來帮你,”说罢,他跟着走了进去,杨文海认真的检查推进器、刹车、襟翼、以及方向舵,
突然,杨文海眉心一皱,只感后脑勺被一支冰冷的铁管抵着,沒错,那是手枪,杨文海诧异道:“老王,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老王冷冷一笑道:“沒有,沒有开玩笑,赶快,赶快起飞,飞回大陆,不然我开枪杀了你,”
杨文海并沒有大声喊叫,毕竟他是一名优秀空军战士,他冷静的说道:“老王,自打我进入昆明航校就认识你,我真沒想到你会用枪指着我的脑袋,”老王流着泪激动的摇头道:“是,我王炳权和你杨文海认识了十二年,但我是迫不得已,我的老婆、孩子全在大陆,我年纪大了,我不想老死在这里,我要回家,”
杨文海听到这里,他正准备制服老王的手软了下來,他理解一个老兵想家的心情,甚至他的心也在海峡的另一边,他喜欢的女人也在那里,杨文海继续劝说道:“老王,你是军人,这一走我俩都要留下一个骂名,”
老王继续道:“我不管,我要回家,杨文海,当初你不想打内战,不愿意驾驶战斗机对共产党作战,他们怎么对你的,把你从上校降为上尉,还是陈纳德那美国佬帮忙,你才活到了今天,最后变成了专机飞行员,我也为你感到亏,他张正龙凭什么取代你的位置,凭什么当你的上司,”
杨文海叹了口气道:“老王,如果不是看在多年的战友情,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按在地下,尽管你拿着枪指着我的后脑,”老王知道杨文海的武功有多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