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那咱们不得赶紧寻个好大夫,去替咱家的娘娘好生调养调养,若是能早日怀上龙胎,那岂不就……”王熙凤的声音微微发颤,可见如今这形势对与贾府来说,实在是机会大好,机会大好啊!
本朝立嫡不立长,皇后膝前只有一名公主。其余寥寥数位皇子,既年幼,且母家皆身世不显,如今这个消息一放出来,各个妃嫔之家,只怕都是要心动了吧。
“这话不能随便乱说,毕竟上头那位猜疑心重,咱们千万不能露了什么行迹出来,叫上头起疑了。所以,行事,一定要小心。”王夫人的意思是,要小心,但是行事还是一定要行事的。
王熙凤的声音又欢快地响了起来:“太太真是考虑周详,算无遗策啊!”
王夫人笑了一声,得意地道:“我冷眼看着啊,现在哪家的娘娘能拔得头筹,哪家便能为皇上立下头功。朝中一直有人暗暗拥立义忠亲王老千岁的嫡子,皇上眼下没有嫡子,若是咱们娘娘能生个皇子,将来这份位,只怕还能往上进一进呢!”
“不过这事儿得快点进行,听说宫里有位太妃娘娘病得很重,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去。回头若是国丧起来,再想要进宫,就没那么容易了!”
“是,太太,侄女儿知道了,这便安排下去。”王熙凤赶紧应下。
柳五儿躲在藕香榭院墙里,与王氏姑侄只有一墙之隔,听见王夫人说的这一番话,心想,果然这红楼世界并不简单。《红楼》原书中,看似只是记着粉黛钗环们在大观园里的日常生活,吟诗作画,赏花斗草,悲秋伤春,其实背后的政事朝争,密密地交织在其中,牵一发而动全身。只可惜,曹公亲手写就的后三十回散佚于世,被高鹗那厮用了四十回来糊弄,否则的话,后世也不会有那么多红学家,抠着字眼儿,从字里行间去推测这红楼世界的结局了。
只听王夫人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如今只盼着咱们娘娘的肚子争气,待到皇子降生,早年里东府那头的罪过,便都能抵了。”
东府的罪过?柳五儿立即又精神了起来。宁国府有什么罪过,竟要靠贾府元妃身怀有孕才能来弥补?
王熙凤却不接茬,过了一刻,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柳五儿想,这凤姐儿是惯会在王夫人面前讨好的,这样的态度,可真不寻常。
果然,便听那王夫人气道:“你们一个个都觉得那女人有多么的好,临到了来,才晓得是个祸害……”
“太太,噤声……”王熙凤突然开口,指着地上的一排足印。那排浅浅的小足印,清晰得很,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因为天边下着如此大雪,竟然还未将这脚印掩盖。
只有进去的足印,没有出来的!
王氏姑侄两人便满腹疑惑,往藕香榭前的那堵围墙处看了一眼。
“不会是,有人在此吧!”王熙凤伸手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掌。她只想着这藕香榭是夏天赏荷的好去处,而冬日里这么大的雪,应该再没有人来的,所以刚刚王夫人急着要与自己说话,便没有留神四下里有没有人。
可是若是这话被人偷听了去,刚刚所说的,还偏偏牵扯到了东府……
王熙凤一想到这里,登时一沉声,断喝道:“是谁在哪里?”
里头一阵衣裳悉悉索索的声音。
王熙凤心里更是发寒,果然是有人。贾府人多嘴杂,若是个有心的,她们姑侄这两句话,不消半日,就能传扬得阖府皆知。想到这里,王熙凤便一握拳,长长的指甲在手心里留下一道印子。她下了决心,若是个寻常奴婢,不管什么由头,立即打一顿拖出去发卖,无论如何,刚刚王夫人那些话,可不能泄露出去。
王夫人心中冷笑,这个侄女儿,又是侄儿媳妇,却偏偏是隔房的。这般做作,也未必不是有她自己的想头在里面吧。当下王夫人便袖了手,只看王熙凤一步一步,绕过照壁,往藕香榭里看去。
“呵呵呵呵呵……”一串银铃似的……傻笑,传了出来。
王熙凤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丫头,围了一件花袄在头上,连面目都瞧不清楚。那丫头跳起来呵呵笑道:“藏得不好,被姐姐们抓到了。呀,我得回老太太那边去了,否则鸳鸯姐姐又要骂我!”
说话间,那丫头就低着头往外跑,一转眼,已经在大观园的小路上转了一个弯,不见了。
“什么姐姐们?这些作死的丫头,竟然眼中连你我都认不得了!”王夫人怒气冲冲地说。
王熙凤连忙转身回头安慰王夫人,“太太,那个必是老太太屋里的傻大姐,跟人玩捉迷藏,才藏在这儿的。刚刚估计她只当是被人找着了。”
王夫人想想,也舒了一口气,说:“老太太房里的人,倒是不打紧的。不过,这事儿,我得先给老太太透个底儿,免得怪我不早说与她听。凤丫头,你也去敲打敲打鸳鸯,叫她管束手底下的人。这些都是大事,若是老太太那院儿走漏了风声,那自然是由老太太担着干系!”
王熙凤双眼微眯,片刻之间已经想明白了关窍,欢喜地道了一声,“是”,接着去扶王夫人,说:“太太,您慢些儿,小心这路滑。呀,您的手炉有些凉了,先用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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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五儿奔出小半里地,这才稍稍放慢了脚步,喘了几口粗气出来,暗叫,好险!幸亏她今儿个用了这么一套狼外婆装备!
她心里对那贾母身边的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