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五儿想了一会儿,心下便有了计较——她不是还有个包打听的舅母么?
陈家舅母听了柳五儿的请求,拍着胸脯道:“放心,包在舅母身上。”然后要求柳五儿亲自去做了一桌子菜,晚上等陈家舅父和陈岩回来,一家人吃了个大快朵颐。
然而消息却迟迟不来。陈家舅母每次见柳五儿问,都两手一摊,道:“没有消息啊,没准林家没给林姑娘说过亲事呢?”
柳五儿听着也觉得稍稍放心。若是林家真有说亲的打算,林夫人必然要在京城的贵妇圈子里走动,如果完全没消息,那确实是应该还没有什么大动静。
可是,那些古籍珍本,和专门做南方菜的厨子,又是怎么回事?
柳五儿想了想,她自己又没辙,所以干脆上街瞎逛。
也许是逛顺了路的缘故,柳五儿逛着逛着,竟又回到了荣宁后街。如今元宵刚过没多久,荣宁后街还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气象,只是较之以往,还是门庭冷落了些。
“听说了没,咱们府要攀上贵亲了。”柳五儿耳际飘过来一句话,她想,什么情况,难道是贾探春如今已经被南安太妃看中了不成?
“哟,就你知道得多,究竟是什么贵亲?是咱们府的三姑娘亲事有着落了么?”
“瞎,你这就不懂了吧!三姑娘一个庶出的,亲事能好到哪里去?这个呀,是咱们府里的表姑娘,林姑娘!人家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她要成亲,咱们府不就攀上贵亲了吗?”
柳五儿的耳朵几乎“吱溜”一下,竖了起来。她的眼光就冲那两个在议论黛玉的仆妇那边溜了过去。那两人看见了她,可是也没有任何想要住嘴的意思,可能是八卦的魅力太大了吧!
“快说说,老太太,要给林姑娘说什么亲事?”
“这哪里是咱们府里能说得上的亲事啊!是人家北静王爷,看上了林姑娘,要娶回去做继妃……”
柳五儿觉得自己耳朵里“嗡嗡嗡”的,这是什么情况,难道真是“北黛恋”要修成正果?
“北静王爷怎么会突然看上林姑娘?”旁边的人还在不依不饶地说着八卦。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想当初,林姑娘有一次想要上咱们府里的铁槛寺上香,结果路坏了没去成,正好遇上了北静王爷,两人一起同游的碧云寺。北静王爷这才看上的林姑娘。这不,前儿个北静王妃没了么?所以北静太妃才上门寻咱们老太太,想要替王爷讨林姑娘做填房……”
听到这儿,柳五儿气得柳眉倒竖——这明明就是颠倒黑白胡说八道啊!北静王上回偶遇黛玉,两个人连面都没见到,而且去碧云寺上香,连尤氏也在,怎么可能会是黛玉与北静王一起同游碧云寺。这简直就是在往黛玉身上泼脏水么!
一想到那回上香的事情,柳五儿就怒不可遏——当时分明就是有人设局,要毁了黛玉的性命名节,是自己和紫鹃雪雁等人,拼了命才将黛玉护下来的。这下倒好,眼下还被当了把柄,叫这些下等仆妇拿来说嘴,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柳五儿就怒喝道:“你们满嘴里胡羼些什么,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当先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仆妇,此时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柳五儿,说:“这也是奇了,这个小丫头。府里人人都这么说的,你单指着我干啥?”
柳五儿更是吃惊,难道府里人人都知道了?“这么大的事情,又事涉朝中的王爷,你们竟然敢在这儿混说,叫上头听见了,看打你们的嘴!”
那两个仆妇听了这话笑道:“这有什么?明明是喜事么!这样的消息传出去,老太太、太太只会脸上有光,哪里又不能说了?”
柳五儿郁闷至极,心想,自己与这群愚人愚妇说这么多作甚?
可是转念一想,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这万一就是贾府上头的意思呢?
如今与黛玉亲厚的林府、东平王府,都对黛玉的亲事三缄其口,可是贾府却任由这事儿大加宣扬。眼前这仆妇也说了,如今贾府里人人都这么说,贾母与王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怕要么是听之任之,要么是有意推波助澜,目的只有一个,除了北静王府之外,这满京城里,不会再有人向黛玉求亲了。
真是太狠了!
柳五儿简直想要骂娘。可是眼下不是乱发脾气的地方,柳五儿一转身,赶紧往林府赶过去,这事情,要尽快叫紫鹃知道,报给林夫人说知才好啊!
紫鹃听到这事情,也气黄了脸,说:“那帮小人!”
柳五儿委婉地点了点,提醒紫鹃,那些人背后,没准站着贾母或者是王夫人。紫鹃听了,断然道:“决计不会是老太太……”她不说王夫人,显然对王夫人也是心存怀疑。想到这里,紫鹃便一握柳五儿的手,道:“五儿,生受你……若是姑娘,姑娘日后真的有福,一定不会忘却你数次援手的恩情。”
说着,紫鹃也顾不上再与柳五儿说些什么,自己一转身,回府里,估计有重要的话要与黛玉或是林夫人去说。
果然,过了两天,柳五儿就从陈家舅母那听说,林夫人怒气冲冲地上门去找了贾母王夫人,也不晓得说了什么,但是很没有给贾府面子。林夫人去过之后,贾府发落了好几房据说是乱嚼舌根的下人。
柳五儿心想,贾府还挺会息事宁人的,借这个机会,顺便还裁减了府上的开销,一举两得。她虽然讨厌那些随便抹黑黛玉的下人,可是却更厌恶那些,使了坏之后就将所有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