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春酱园”新开张,委实吸引了不少眼球。
刚开张的新酱园,推出的酱菜品种还不甚多,但是每一样都堪称精品——这实在是因为主事的扈春娘实在是太强迫症了,恨不得吃在酱园、住在酱园,每一缸酱菜的制作,她都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地盯着,就算是双手经络还未复原,干不了重活儿,她还是将手下几个男仆指挥得团团转。
新酱园开张的时候,柳五儿干脆搞了个活动,让主顾们能进铺子后面的作坊去参观酱菜的制作过程。主顾们进了酱园子,见到后头的“工作人员”一个个都穿着整齐划一的蓝布工作服,用布包着头发,脸上还戴着面巾,都觉得再新鲜不过了。而看到那用来做酱乳瓜的小黄瓜,一个个都顶花带刺,水灵灵地好似刚刚从架子上摘下来,上了年纪的主顾们,都是十分满意。
外头负责招呼主顾的伙计,一个是上了年纪的本地老人儿,说着本地的土话,招呼乡里乡亲;另一个是半大孩子,嘴甜,“大爷”“大娘”叫个不休,不少大娘大婶儿就因为这嘴甜的,实在也忍不住,便多称了一两二两酱菜走,反正也没几个钱。
关键这进铺子的地方,还搁着一碟糖渍杨梅,香甜极了,偏生还免费,每个进店的主顾都能尝上几颗。不少人觉得这蜜饯味道好,偏生这酱园就不卖,只说是店东家做来自己吃的。于是,有时候主顾们惦记起这糖渍杨梅的好味道,便会找个借口上门,尝两粒杨梅,顺便再带一包“三春”新出的酱菜回家。
这“三春”的生意火爆,很快扬州城里餐饮业的巨头们,如那三大名楼,很快就都知道了。当然,众人的反应很一致,都是不屑一顾——区区一个酱园,便是生意再好,萤火之光焉能与星月争辉?
唯独那袁文彦,知道了那“三春酱园”的幕后东家乃是一位“梅姑娘”之后,忍不住还是从“醉白楼”抽身出来,亲自到酱园跟前来看个究竟。
这酱园,实在也没什么特别的。铺面小,人一多了就站也站不下,大家伙儿都站在铺面外头,一面排队,一面聊着天儿。铺面里头放着十几口大缸,应该就是不同口味的酱菜了。
袁文彦站在“酱园”对面,看了半天,也实在没看出什么特别的来,叹了一口气,转身要走。却见一名妙龄少女,正带着一的孩子往这边过来。
袁文彦忍不住面孔就红了红,虽然他现在是个债主,而对面过来的姑娘是个借钱的,可是面对这名女子,袁文彦还是没什么气势,一见到人家,就忍不住想往后退几步。
柳五儿见到了袁文彦,却故意不理他,自己像一个孩子王似的,走到柜台跟前,拿了一碟蜜饯,分发给众孩童,说:“就这么些了,每人两颗,核儿不许乱吐,都扔那边竹篓里去。以后姐姐这里还有别的口味的蜜饯出来,想吃就告诉你们爹娘,只要报十四的名号,就能捎上一小包蜜饯。记住哦,只有我家小十四的朋友,才有这样的待遇哦!”
袁文彦在远处看着柳五儿身边那个挺胸凸肚的小男孩儿,心想,这梅姑娘对这个男孩还真是好,推销生意的时候还不忘了给这小男孩结个善缘儿。
柳五儿这时候哄完了那群孩子,朝街对面的袁文彦点了点头,施施然走了过来,笑着道:“袁少爷,我们约定的还款的日子还早吧!怎么您就这么担心我这笔款子还不上么?”
袁文彦心里嘀咕,钱是小事儿,就是送了你也没咋地,可是……
他忍不住举手,指了指对面的酱园,有些期期艾艾地说:“……这,这就是姑娘所说的……”他本来想说,这就是你想一手建立起的,超越扬州三大名楼的酒家么?可是他从来不惯于咄咄逼人,虽然心里失望,可是言辞上还是忍耐又忍耐,导致他这会儿的话听起来十分地软弱无力。
“我有说过我借了你的款子就是去开酒楼的么?”柳五儿双眼瞪得圆溜溜的,说话声清脆明快,简直就像是在嘲笑袁文彦一般。
袁文彦一时脸涨得通红。
柳五儿扁扁嘴,不敢再揶揄袁文彦,觉得对方快要哭了。“都这么大人了,哭起来应该不大好看!”她心里这么想着,便叹了口气,觉得还是要教导一下对方——“你不妨去看看我家酱园出产的酱菜。你或许会有些领悟!”
袁文彦通红着脸,竟然不敢再去看柳五儿,只能挺着身子拧着脑袋上前来到酱园里。酱园里自然有扈春娘训练出来的掌柜和小二招呼他,虽然觉得这名客官古怪得紧,可还是将他迎了进去,一样一样地给他讲解铺子里出手的这些酱菜。
而袁文彦,听着听着,竟然慢慢地也将心里乱七八糟的那些心思放开,将注意力转向这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酱菜上来。
这“三春”所做的酱菜,品种算不得很多,价钱也适中,算不得贵,也算不得便宜。可是,这酱菜确实做得极为精致,一揭开坛盖,一股酱香便扑面而来。袁文彦稍尝了一点儿什锦菜和酱乳瓜,只觉得口感脆嫩,味道酸甜咸香,十分可口。他只尝了这两种,便有些冲动,想要将这酱园里所有品种的酱菜,每种都包一点儿回去,捎给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帮厨尝一尝,这东西,开胃下饭,是晨间配粥的利器。
而这时候柳五儿的声音便在袁文彦耳边响了起来:“当初在大明寺山门跟前,我对你说的,难道你都忘了?”
袁文彦彻底愣住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