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就是赵颜这一句拿家法,戳中了董香秀的泪穴了,她竟是越哭越猛,然后哭着哭着就往龚蒙方向倒了去,再然后又倒得恰恰是在龚蒙怀抱里。
龚蒙抱着这位泪人儿,一瞬间只觉得那泪水已经是把他的心都浸透了去。偏生这位泪人儿还要边哭边温柔劝慰着他不要为了自己执拗了家人的意思,龚蒙简直就是眼里只剩这朵水盈盈的白莲花了,那里还记得起上头还坐着的同样眼圈儿发红的母亲赵颜来!
赵颜也红了一双眼圈儿——被这不争气的儿子给气的!人家说,有了媳妇忘了娘,赵颜从前没把这句话当一回事,自认龚蒙好歹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不会是为了个女人而忘却家人的人,而如今……
赵颜被这样只顾着董香秀,别的什么都不管了的龚蒙气狠了,也不给他留退步了,只一叠声的喊人快快的上了家法来!
福嬷嬷看见龚蒙抱着董香秀不放手,便是为难的很,都不知道要不要听赵颜的话上家法的好,正在犹豫间,忽地听见龚蒙大声对着他娘冷笑道:“娘既然是一定要上家法打人才舒心的,且来打我就是!香秀身子骨弱得很,那里经得起娘你的大棍子?就让我来承受得了!我就不懂了,香秀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让娘你如此的见她一回就糟践她一回?况且汤药那事,她偶尔喝不下不喝了,我也是知道的,要打要罚,且把我也算上!”
赵颜听见儿子这样连脸皮都撕下来的去维护董香秀,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上头顶,整个人都懵了,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什么仪态了,也等不及人去找家法来了,顺手从身侧抄起一个桌上摆着装饰的小花瓶就劈头劈脑的往龚蒙和董香秀那边摔了过去!
那小花瓶原本就是放在桌上拿了时新花卉插枝摆设的,这时候里头还带了点水,被赵颜扔偏了,只砸在龚蒙身旁空地上,一声清脆的裂响之后,那地上便是一片狼籍,枝叶花瓣加上碎瓷片和水珠四溅,将龚蒙和董香秀都吓得不清。
龚蒙下意识的一把将董香秀从地上拉起来,还忙忙的往他自认为安全的地方——房门口的方向退了两步,戒备着看向赵颜他们。
赵颜见着龚蒙这是预备逃跑还不忘拉着董香秀这个祸害,眼里都没了其他人了,不由得火气更盛,深恨刚才那一花瓶下去没把这两个碍眼的都砸死!于是赵颜转头又去找其它东西来砸,眼见着那边桌子上有一对又厚又重的插着孔雀翎羽的联珠花瓶,赵颜起身就往那边扑了去。
才刚事出突然,龚磊和福嬷嬷都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赵颜这样摔东西却是阻止不及。这时候见着赵颜往大花瓶那方向扑,傻子也知道她气狠了没理智了!
于是龚磊忙一边和福嬷嬷上前,一左一右且劝且拦的绊住了赵颜的脚步,一边却是伸手在后头摆手示意龚蒙赶紧的走人——要不然真的一个大花瓶砸了过去,头破血流还是小事,当场会不会被砸死也是难说!
龚蒙便在这样的情况下,连滚带爬的带着董香秀逃出了墨兰园,而后因为心慌意乱,竟是胡跑乱窜的撞进了翠竹园里头去了。
如今龚蒙听了赵零的,回来认了错,赵颜那口气也过了些,最后的惩罚也就是罚罚月钱禁禁足而已,龚蒙不得不说是也是悄然松口气的——这种面上不愿意说,暗地里却死在乎的别扭性子就足以证明,他和赵颜不愧是亲母子!
不过呢,龚蒙庆幸着他和赵颜母子之间情分没有因着这“离家出走”而有了间隙,暗地里高兴,有人却是不止内里,连着明面里都不高兴起来,这人便是董香秀。
董香秀听见罚月钱已经是眉头一皱了,再听见说要禁足她一月,更是掩也掩不住的气恼涌了上来,她那时自知自己脸色必然吓人,只得低头扭着衣袖不敢抬头让人看见。
等得众人都散了,龚蒙念着她就要禁足,今儿又是受了这么一场惊吓,特地和福嬷嬷说了一声儿,只说禁足这事且等等,让他送了董香秀回房再开始不迟。
福嬷嬷想着那几步路罢了,想来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来的,就做个顺水人情应了。
于是董香秀见着龚蒙还要送自己回房,便以为龚蒙对她依依不舍得很,心里大概也会对下了禁足令的赵颜有点儿抵触的。董香秀想着这些,便努力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摆出一副平素龚蒙最受落的柔柔弱弱的菟丝子模样来。
果然龚蒙一路上都是边走边安慰她,还胡乱许诺了好些董香秀喜欢的什么小玩意小点心的,只说等她禁足令解了,就带回来给她。
龚蒙这样的态度,董香秀更深一步的误以为自己在龚蒙心里头已经是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了,殊不知龚蒙再怎么迷恋她,也是不大敢和赵颜完全杠上的,这二十年来的积威那里是这几个月的迷恋能盖得住的?
况且赵零也是个忽悠局出身的,龚蒙被他拖了去书房里头说话那段时间,足够赵零暗地里帮了赵颜一把,龚蒙心智上也还滞留在十四五岁那一截,而且一直被赵颜管得很严实,并不是什么意志坚定不好忽悠的人。
赵零不过是把前世那些个泛滥了的心灵鸡汤改个头换个面的拧出来,给龚蒙随便的灌了几碗,龚蒙的心就慢慢的倒回去父母那边去了。
可是董香秀不是龚蒙肚子里的蛔虫,算不到如今龚蒙是怎样的心思,只按着自己的推断,趁着在房门口四处无人,便向龚蒙抱怨道:“蒙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