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亭感慨道:“咱们一早在家商量的其实都是虚的,等来了这儿才知道,什么等名分定了,什么后发制人也不迟,都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必须等咱们大权在握,上下都不敢当着咱们的面出猫腻了,才玩得来这样的从容不迫!昨晚那样满院子啃干粮等外卖——偏生这古代的外卖又是做得那么艰难才有——的情形,简直就是我来了这里之后最狼狈的时刻了!”
赵零苦笑道:“那是咱们太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一两年,也算是过得顺利,咱们的警惕心都被安逸生活磨低了,又因着这什么世子名分太过托大了,这才被人阴了这一把!”
两人说话间,已经近了金菊院,赵零看着那边青砖黛瓦的屋子一角,褪去真实,重新换上温和无害的假面具,伸手牵了牵杨亭的手,低声道:“咱们就别总结了!前头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赵鹏未必就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好色昏庸无野心,说不准是扮猪吃老虎的!”
杨亭正色点头道:“我懂,一会儿咱们得更防备些才是,你那什么姑姑虽然看着蛮横些,倒也算直肠子,坏脸色都懒得遮掩。这赵鹏就不知道是不是笑面虎了。”
于是两人缓下了脚步,等着后面那群人汇合上,一同进了金菊院。
先收到他们来访消息的却是赵鹏的嫡妻梅氏——赵鹏此时还在后院菱花屋子里没起床呢,梅氏历来没脑子惯了的,顿时就跳起来预备拿个长辈名分杀去会客厅里头欺压赵零一行人了。好在这时候她两个儿媳朱氏和陆氏就在她身侧,忙一人拉着她一边手臂,连声苦劝,这才算是按捺住了她。
等赵鹏匆匆进了梅氏上房,梅氏还没等他开口,就嘲讽道:“原来老爷还记得有正事得往我房里来呢!我还以为老爷早被菱花那小蹄子勾得都不知今夕何夕了!”
紧随赵鹏后头进来的菱花那里容得梅氏当面喊她小蹄子,只“嘤咛”一声,拿出帕子来握着自己的脸就对赵鹏哭道:“老爷!菱花在这院子里呆不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那儿做的不合太太的心,太太得这样开口蹄子闭口狐狸的糟践我!”
赵鹏只觉得太阳穴那处一跳一跳的直发疼,低吼道:“都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我消停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玩这等小把戏?!真是一点儿大体不懂!”
菱花顿时被吼得噤了声,梅氏却是梗着脖子反问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老爷你不也还是和那个狐媚子黏黏糊糊拉扯不开?!不懂大体的是老爷你吧?”
赵鹏原本想拍桌子再吼一声,不过转念一想,梅氏说的倒也是实话,顿时气焰消了下来,只好转移话题对两个儿媳妇道:“还不赶紧把春、夏、秋兄弟三个也喊了来!平时他们仨日日在我眼前总是幌不够,这时候倒好,一个见不着!”
朱氏不敢多话,忙忙的扯了陆氏就向外头走了去,陆氏却是低声自语吐槽道:“还不是学了老爷你!一个两个都爱找狐媚子黏糊个没完!”
朱氏生怕被赵鹏或是菱花听着陆氏这话,忙忙的回头看了看,见着没人在意她和陆氏,这才拉一把陆氏衣角啐道:“你可收紧些儿你那尖尖嘴!如今老爷正和太太闹得欢呢,咱们做小辈儿的,躲还躲不及,你倒好,这是打算自己送上前去听教训啊?”
“我才不怕呢!难道你会卖了我不成?”陆氏亲热的顺势往朱氏肩上搭了个胳膊,凑近了朱氏耳朵边笑道:“大嫂,你呢,不指望大哥,也能指望一下将来图哥儿大了出息了,后头那几十年好过些。图哥儿好歹是长子嫡孙的,等你熬到他成人了,你也就熬到头了。而我呢,就是什么也没得指望了,我生养的这两个都是女孩儿,以后嫁了人我就更无牵挂了。你说,都是这样了,我能怕个什么?”
推开一点陆氏,朱氏叹气道:“二弟妹,你也还年轻呢,说不准明年就有儿子了,何必想得这样悲切起来?”
陆氏依旧靠在朱氏背上不动弹,只冷笑道:“大嫂,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你也不用安慰我了,我早就看透了的,从前还未进淳王府呢,赵夏已经是和他爹学的足足的,有钱自往外头跑,除却无钱可使,他何曾着过家?更别谈现如今了!他这人啊,除非是那一天死在了那些浪蹄子的肚皮上了,否则也就那样了,甭指望会有什么不同了!”
朱氏正想再安慰陆氏两句,抬头却见自家丈夫赵春忙忙的披着外裳,且走且整理的往这边来了,忙又一拉陆氏衣角示意她别说了。
陆氏果然住了口,放下自己的胳膊站直了在原地,朱氏堆出个假笑,遥遥招呼赵春道:“大爷可是收了消息赶来的,才刚老爷才喊我和二弟妹去请你和二爷的。”
话音未落,陆氏丈夫赵夏领头,后头跟着老三赵秋和幺妹赵月,也匆匆的往这边来了。
于是朱氏故作贤淑的上前为赵春整理好了衣裳,一行人便都返身进了梅氏上房。
最后等得这一大家子的人浩浩荡荡出来会客厅和赵零他们相见时,杨亭等得几乎都要打瞌睡,赵零也喝了大半碗茶。
彼此都堆着假笑见礼毕,赵零的耐性大概已经全数耗在方才那长得不像话的等待中了,直接就开门见山问道:“侄儿听说,如今这王府里头家事是大伯和婶娘同着那边院子里头的姑姑一道管着?”
赵鹏还没答话,梅氏先是警惕的反问道:“这话谁说的?什么叫一同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