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香秀怔怔的看着身旁的凤尾竹,许久才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花氏见她点头,也放下来一半的心,忙又叮嘱她道:“你可别慌,就按着商议好的来,若是那世子实在不愿意和你多话,你也别乱了阵脚,只扯开一只袖子再抱紧他手臂就够了……那时候你喊一声,我和你梅姨妈即刻就来!有咱们在,你断然吃不了亏!这事只要是我和你梅姨妈死咬着他玷污了你的清白,他便是说上天去也不得不纳你为妾了。你又不同于外头买的那些个,咱们是正经人家出身,怎么的也是个仅次于他那世子妃的良妾!你可要争气些,万万不要辜负了咱们一番好意!”
董香秀无声的点点头,花氏又为她整理了一轮衣衫首饰,特意扯松了她原本就不大结实的纱衣袖子,这才快步的往前头隐蔽处走了去。
目送着花氏躲进不远处后还回头张望了一下自己这个方向,董香秀合上眼帘,使劲吞下就要满溢出来的心酸,自言自语的冷笑道:“这也算是好意?!这也算是为了我好?!”
龚蒙在一旁听着这些,早已经是听得呆住了,这时候又听见董香秀这声冷笑,那冷笑里头,有自嘲,有苦涩,有悲愤,更有浓浓的不甘。龚蒙忽而有种立即跳出来去安慰她的冲动。
这种不甘,龚蒙自能感同身受,自他搬进这淳王府以来,每逢说到他的婚事,他娘赵颜就是挑肥拣瘦的言三道四,龚蒙每每觉着自己就是砧板上的肉,正被他娘两个手指嫌弃的拈起来估价!
这董姑娘的母亲说话更直白更不客气,就差没在董姑娘头上插根草,明码标价的推出去卖了!想来这女孩儿,平素在家的日子必然也是不好过的罢?龚蒙不由得又对这位苦命的姑娘更多了两分怜惜,悄悄探头看看花氏已是走远并躲起来了,料来也不会看得到在隐秘处的自己,龚蒙就不知道忽然从那儿生来了一股勇气,慢慢站了起来,一点点的挪着凑近了董香秀,并将自己声音压到最低,轻声唤了一声:“董姑娘!”
正沉浸在自己且悲且忧情绪中的董香秀吓得一个激灵就差点尖叫出声,好在那尖叫到了嘴边时,董香秀想起引了花氏和梅氏来的严重后果,便硬生生的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将这尖叫吞了回去。
龚蒙见自己这一声给董香秀带来如此大的惊吓,心里懊悔极了,忙又凑近些,从竹子丛后头缓缓的探头出来致歉道:“董姑娘,我不是有意要吓你的,真是抱歉!我是曾和你偶尔见过一面的龚蒙——我是明瑛郡主的儿子,你可曾记得我?”
董香秀听得龚蒙自报门户,忽而心下一松,先是警惕的往花氏躲藏起来的方向望了望,确认花氏不曾发现自己这边的异样,这才慢慢的转过身来,低声羞涩答道:“当然记得的,连上如今,我见过龚公子三回了……”
龚蒙首次得到董香秀的回应,只觉得脑子内“轰”的一声,就仿佛是他小时候去走近了看那些过年才能见着的各式焰火,一边被震得脑子生痛,一边却是见着漫天彩光忍不住想欢呼雀跃……
正在羞涩的董香秀见着龚蒙蹲在那竹丛后,就这样带着些许天真的傻笑看着自己,不知怎么的,原本郁闷苦涩的心情仿佛也松泛了不少,嘴角便不由自主的往上翘了翘,拿着帕子掩了唇,又低声喊了一声:“龚公子……”
董香秀声音本就甜糯软绵,这时候压低了声音,就更多了两分娇俏的味道,听得龚蒙脑子里头那焰火更是旺盛。龚蒙好容易才算从这不断夹杂着粉红泡泡的焰火的包围中清醒过来,瞬间便红透了一张脸。
这样一位年少清秀的公子在自己面前红涨着脸,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董香秀虽然也只低头不语,心里头却是很享受的,这享受里头,也许包含了少女特有的那种梦幻变现实般的满足,也许包含了一种青春少艾的不惹人恼的小虚荣,总之就成了董香秀觉着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新鲜感觉。
龚蒙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红了脸,之前想出来的再多的话也都忘了个干净。
两人都是默默无言的低头只看着自己脚尖以及脚尖附近的地面,明明是一句交流没有,却不知怎么的就生出来某些说不清来历的愉悦气氛来。
在这样的愉悦气氛里,不止是龚蒙忘了自己想说的话,连着董香秀也忘却了自己是为了什么目的才出现在此地了。
正是两人无声胜有声之际,却是有人不识趣的来破坏了这样美好的气氛——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董香秀和龚蒙都被惊醒,齐齐抬头看向这小径的拐角处。
原本在花氏和梅氏计划中孤身前来的赵零,这时候却是带了好大一群人在后头……龚蒙细细一看,原来跟在赵零后头的,不仅有被丫鬟们扶着的杨亭,还有杨亭她娘大太太,再加上两个传说中的赵零的通房丫头新雨和喜鹊。最后龚蒙甚至是见着了脸黑如墨的梅氏……
董香秀和龚蒙都懵在了原地,后来这一大群人也怔怔的停住了脚步,两拔人面面相窥的齐齐玩瞪大了眼睛发呆的戏码,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尴尬。
到底是姜还是老的辣,大太太最先回过神来,原本这情形就是在她预料当中的,只不过如今看着多了个不知道那里杀出来的龚蒙罢了。
大太太便走至杨亭身旁,只看着龚蒙笑道:“蒙哥儿也是来这边儿散酒?想来可是要好事近了,心里高兴就多喝了些?倒是你身旁这小姑娘,我看着略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