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现在看着真是已经老了,但是看她身量和举手投足显露出的气质,就知道年轻时也是个俊俏姑娘,她的脸型是标准的瓜子脸,虽然皮肤松弛暗黄,眼角也有皱纹,常年风吹日晒真真看不出美来,也只是较之于其他同龄妇人看着很是周正罢了。
但是细细的观察她的五官,眉目之间的确是能才想得出她年轻时候的风姿,而且有了之前的陈述,现在众人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白希云那俊秀的容貌与周氏有五分相似,在去看林三四,那高鼻梁似乎也是承自父亲。
皇帝和二皇子在她激动的指着自己的脸,说自己与白希云长得像时,都仔细的观察了一番。
这一看,对他们夫妇的话就更相信了。
“你也不必太过激动,朕已经命认去寻了安陆侯和夫人以及当年那个奶妈子来对峙,只要当年的事情可以确认,就可以证明你们的确是白希云亲生父母了。”
林三四与周氏对视一眼,细细的回味皇帝的话后,便道:“多谢皇上,只是皇上,我们家九四之所以没有认我们,或许是因为不相信我们的话,不信自个儿的身世?”
才反应过来?!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夫妇两个此时的表情好笑的紧。他们分明是气头上一怒之下去撞了鸣冤钟,先前根本就没想清楚。要告人家白希云不孝不悌不仁不义,却在陈情时不留神表达出白希云并非不孝,而是因为自始自终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把他们当做是无理取闹敲诈之人了。
这一看,白希云倒是没错。而这对夫妇,也让人觉得心里怜惜。
只可惜不论成败与否,如今他们却是要丢了小命儿,试想白希云若是才找到生母生父,却要迎来他们的死亡,未免叫人觉得唏嘘异常。
皇帝似也是想到了此关节,心内未免就觉得有些替白希云心痛。就只淡淡的看了这对夫妇一眼,无声的叹息。
而林三四与周氏从皇帝默认的态度中回过神来。也有些懵了。
过了许久,周氏才摸了摸眼泪,叹息道:“原来如此,我竟然如此糊涂,原来九四并非不孝,而是根本不相信咱们是他父母,也是,白眉赤脸的,又没有证据,他无法立即与咱们相认也是有的,咱们却是现在将事情张扬开来了,如今这么多人看着,咱家九四的脸可不都让我这个糊涂的娘丢尽了。”
林三四闻言也是懊悔的垂头:“是我不好,不该脑袋一热就来,如今,如今却是叫九四难堪了。”
“罢了,当家的,你也别担忧,咱们夫妻俩当年被迫无奈把孩子卖了,是咱们没对得起那孩子,只不过他那个先天不足的身子骨,若是搁在咱家也未必养得活,搁在侯府,侯府里头好吃好喝的,还有好药,如今也养到了这么大,据说还娶了个女神医当媳妇,这也是他的福气。咱们今儿来告状,的确是污了九四的脸面,但是也无所谓了。若是没有这一桩事,或许咱们还误会着九四呢,今日就当是大张旗鼓的与九四相认。事后丢了性命,咱们也没遗憾了。”
似是想不到老婆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林三四惊讶的看着周氏,半晌才禁不住笑了一声,抹了把脸上的泣泪:“好,就依你,反正咱们俩这一辈子若是能与九四相认,也算是值得,死而无憾了。”
“是啊,老大不在了,有九四在,将来咱们家小红若是有个灾啊难啊的,九四看在生身之情的份儿上,好歹也能招抚她,咱俩也就死而瞑目了,况且,能死在一起也没啥不好。”
这夫妻两个低声商议起来,都不再哭泣。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众人都听的清楚。他们虽然一时糊涂,没将事情考虑周全就撞了鸣冤钟。可是深情底理清楚之后,也不得不叫人引出满身的怜惜之情。
本以为他们觉察这一点后会哭着叫着喊冤,求皇上宽恕他们思虑不周全动用了鸣冤钟的罪名以求活命,谁知道他们最先惦记的,却是被告的声誉,怕他丢脸。
这样的感情,若非亲生父母哪里会有。
且他们那些安排后事的商量以及死而同穴的决心,也着实是叫人听之动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当年的水患导致黄河沿岸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莫说是卖儿卖女,就是易子而食的都数不胜数。为了给大儿子治病将小儿子卖了也是迫不得已。而这件事之中的罪魁,却也不是他们,而是发了水患的老天爷,以及要买孩子偷换走自己孩子的那个妇人!
此时齐妙已经回到了田庄,方一回房,却见白希云穿了一身月牙白直裰,外头披着一件浅银灰色的素锦白狐毛领子斗篷,正是打算要出门的模样。他生的原本容貌俊美,如今一身素色,更显得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墨发鸦青、气度清贵,竟似从水墨画中走出的谪仙一般。叫人见之便觉赏心悦目。
即便齐妙与他朝夕相处,如今也禁不住欣赏的笑了。
“你回来了。”白希云迎上前来,握住齐妙的手,见她捧着手炉,手心温暖,满意的笑着。
齐妙颔首,笑着问:“你要出去吗?”
“嗯。”白希云又摸摸齐妙有些凉的脸颊,笑道:“鸣冤钟被敲响了,咱们这会子要去看看。”
齐妙觉得他是为了看热闹,不禁好笑的道:“大冷的天,这热闹不看也罢,我才回来是瞧见外头人头攒动的,想来鸣冤钟好容易响了这么一次,去围观的人不少,若真个儿去了少不得要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