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宿舍了,小柔一脸担心的神色看着我,说:“要喝点水吗?”我略略挣扎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软绵绵的。小柔见状,忙要把我按回去床上躺下,她说:“你还没退烧的,自己的身体都不知道顾及啊。”我其实很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好让小柔放心一点的,偏偏嘴角努力扬起一个弧度的力气都没有。
世俗有一句话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还没来得及消化赵子墨结婚的这个事情的时候,我妈倒是一通电话先把我整得焦虑不已。
老家那边的房子要拆掉了,政府收回去,从前我爸在的时候,我们家表面看起来还算是小康之家,其实底子里还是差远着呢。我们住的房子不是自家的,是房管所留在旧城区的一些平房,每个月给房管所交着房租,从前租金怎么个算法我不知道,当时自己年纪还小,这些事儿还轮不到我参与,直到大学之后我有钱拿回去家里了,当时才知道一个月租金是三百块,另外还要什么垃圾费治安费等等的。想想也是好笑,给的那些费用,依旧一走出家门能看到巷子里堆着垃圾,日常也没见得有几个治安员巡逻。这个住房,早就被整座城市都给遗忘了,因为还有着我们这些穷人家才悄悄然依旧存在。
现在是说房子要收掉了,那就是我们无家可归了,因为房子不是我们的,所以更别谈什么赔偿金。电话那头老妈是讲话像机关枪一样扫射,说最后期限就是明年年中的时候,必须要搬走了。末了,她忿忿不平地撂下一句:“就怪你,要是能早早找个有钱人嫁了去,我们就不用这样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读那么多书一点钱都赚不到。”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在老家我们住的那巷子的孩子,几乎都同龄,不然顶多就相差个两三岁,整个小片区就数我们家有脸,因为我能读书,我读书成绩都是全年级前十名的,附近的孩子都很野,放学之后不是去人家的荷花池里面捞鱼扔石子儿,就是去附近小公园摘花踩草。只有我一个是一放学就回家安安静静写功课,每年都是三好学生加优秀班干部。后来我念高中的时候,附近的孩子好多都去念的中专,有的直接不念去给服装市场给人看铺子了。风水轮流转,如今面子最没光彩的就是我们家了。
当年住在我们家对面念了中专的杨美美嫁了有钱人,老早就把自己爸妈接进去电梯洋房了。巷子口的那户辍学帮人摆摊的,现在直接自己做老板娘搞批发,捞得风生水起。渐渐地,那区剩下没有多少人在住了。我们家左右对门也都是空房子,这事情老早已经使得我妈不高兴,以至于大学四年的时候,她也经常唠叨我在学校里面赶紧找个有钱人的儿子恋爱,一毕业就赶紧结婚,这样可以早点带她脱离贫困的生活,离开那个破落的旧家屋。也正是这样原因,我从来不敢让她知道我跟赵子墨之间的事情,她要是知道我找了个家里一穷二白的男朋友,铁定会寻死觅活地威胁我分手。
现在她的意思很明确,在明年年中之前,我得想办法在找个地方安置她。如果出去租个房子一个月得八百块,还没算上水电煤,其实我更加懂得我妈的意思,就是希望我能回去给她买一套房子,就算是金融危机,买房首付也得给出个十万块,对于这个时候的我而言,哪里能凭空生出十万块出来。
曾经我以为如果赵子墨背叛我们这段感情,一定会压垮我的,但此时才发现,生活的压迫才是最让人窒息的,家里的事情一瞬间使我无法不理智,无法让自己一直沉浸在失恋的悲伤里面。我甚至傻得想要去买个福利彩票,看能不能中个十万块回家买房子。
因为生病,都是小柔去食堂帮忙给我带饭的,休息了两天,朱经理那边让小柔问候我一下,间接的意思让我去上班,虽然没有发烧了,但是人也不算是好得利索,起码精神上也老是迷糊,只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半点不敢得罪朱经理。家里的情况已经至此了,我要是再失业就会雪上加霜的,深圳我回不去的,想到这里,我心里无疑对赵子墨恨上了几分。当初我那么义无反顾地跟着他到深圳的,但是结果我才来东莞几个月,他竟然可以跟别人结婚,如今家里来的压力,工作又不顺心,一个人呆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真的是很难平复心情下来。
上班的第一天,一大早走到办公楼,就看到白言书站在大楼门口,怀里抱着个什么,在寒风瑟瑟里面,东张西望。瞧见我走来,笑开眉眼,指着自己怀里的东西,说:“听说你病了,之前去不了宿舍看你,现在还好吧?”我瞧了瞧他递给我的东西,是个保温壶,问到:“这里面是什么?”
白言书变得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自己熬的粥,给你做早餐,你这病刚好,要小心饮食啊。”说罢,不等我反应过来,人就跑开了。
我站在风中,小心翼翼地打开保温壶的盖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带着米饭香气,很多很多年之后,我仍然记得这个清晨的米香。
才刚来上班,朱经理又想出新的整我的方法了,抄水表,是抄全工厂的水表。这个事情本来是每个部门有固定的人员报上来,我们办公室每个月轮流着人员做统计即可,但是现在他竟然把这个事情全砸在我一个人身上,马小柔对我投来一个同情的眼神。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这个空降的朱经理,说真的,我们之前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