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陈潇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点了点头,却不去接触女子看他时的眼神。
没有人比眼前的这名白衣女子更熟悉陈潇这个名字,哪怕真只是在西虬门偶遇的另外一个人,哪怕仅仅只是名字相仿,哪怕陈潇只在这儿为她留下了一个离开的背影,可白衣女子依然记住了他。
“我叫艾雪,看到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久违的朋友。”女子看着停在雪里的陈潇,嘴角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可眼中的惆怅却反之愈盛。
“艾雪姑娘高居奉乾宗中,想必你的朋友也是身份显贵之人,而我只是西虬门一个新入门的普通弟子,又怎配相提并论呢?”
陈潇淡然一笑,五年前,他本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现在,他却冷酷无情,杀伐果断,岁月早已改变他的模样,哪怕曾经朝夕相处就站在这里,也依然无法认出自己的模样来,只不过那一丝与生俱来的熟悉感觉,任凭陈潇的个性与模样如何变化,都始终难以彻底斩除。
艾雪摇了摇头,她从倚栏的亭子中走下,来到了陈潇的身旁,她凝神看了他好一会,随后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你从这儿走过的时候,我便感觉到了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真的太熟悉了。”
“可能只是错差罢了。”陈潇不敢在艾雪的面前说太多的言语,以免露出什么端倪来,说完这句话后,他便选择了沉默,不再言语。
“也许是的,”艾雪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漫天的雪花从她衣角滑落,不曾沾及分毫,她看了一眼天空,随后向陈潇询问了一声:“雪很大,要不,我们先去亭子里坐坐吧。”
陈潇点点头,没有拒绝。
五年前,那时候的艾雪还是一个开心活泼的小姑娘,总喜欢黏在陈潇的身旁,好像永远也长不大,哪怕爷爷给了她一串冰糖葫芦,她也会第一时间跑来与陈潇分享。
而现在,小姑娘已经亭亭玉立,明朗的笑声也成了无言的忧郁,她与陈潇的关系,也由此沦为了别处相逢的匆匆过客。
在艾雪的邀请下,陈潇来到了阁亭之中,在亭中石桌前对面坐下。
与小时候一样,艾雪最爱喝的始终是茉莉花茶,一茶沏好,风雪里便传来了一阵温和的茉莉花香,有如从前般的让人心醉。
只是,如果的陈潇早已不再迎合艾雪的口味,在他的要求下,原本递于近前的茶杯被换成了酒杯,而里面倒满的,也是云夏南部有名的烈酒——十日醉。
十日醉,一饮醉十日,可不知为何,陈潇却是越喝越清醒,越喝,关于以前的记忆也就越清晰。
“我有一个朋友,也跟你有着一样的名字,所以看到你,我就想到了他。”轻抿一口泛着茉莉花瓣的温茶,艾雪开口说道,她的眸子闪动,似乎又想起了许多曾去往事。
陈潇闷头喝下一口十日醉,酒后无言,此时的他,与故人同坐一席,他的心中何尝不是牵动了无尽往事?
只是,艾雪心中的往事是一种惆怅,可陈潇心中的往事却是一种仇恨,一种被所有信任的人抛弃的滋味。
大长老,也就是艾雪的爷爷,那个在两眼之后便匆匆宣判了自己死刑的人,直到现今,陈潇心头的那丝幽怨依然无法抹除,哪怕这仅仅只是这具宿体的怨念,却依然深深牵动了他的灵魂。
余明,曾经是自己在奉乾宗最信任的人,一个几乎当作兄弟的人,最后却也成了执行死刑的侩子手,而今在演武赛上再次相见,陈潇的心中又怎能平和?
“你怎么了?”艾雪似乎也发觉了陈潇的一丝不对劲,她将茶杯放下,疑惑问道。
听着艾雪的话,陈潇方才从思索中醒悟回来,他这才发现,因为心情起伏过于激烈,他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已经被自己捏碎,杯子的碎片扎破了他的手心。
陈潇皱了皱眉头,他摇摇头,“没什么,可能……初次与佳人赏雪畅聊,紧张。”
陈潇的话语无伦次,可听在艾雪的耳中,却也合情合理。
是的,如果不是熟悉自己的人,大多会以为自己孤傲,冷艳,攀谈之中紧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不过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之所以冷傲,只因为有一个人。
“你……真有趣。”艾雪颦眉一笑,似乎被陈潇的这番话给逗乐了。
“虽然我们只是初次相见,可你身上的那种熟悉感觉告诉我,我们可以做个朋友。”艾雪笑了笑,随后清雅而言。
“艾雪姑娘出身显贵,而我之前不过是个市井之徒,朋友一词,实在不敢高攀。”陈潇连忙婉言道。
此时的陈潇,心中不知是喜是忧,他明白,艾雪之所以忽然想与自己做朋友,无非是因为自己有着‘陈潇’这样一个名字。
“这与身份没有关系,我觉得你可以成为我的朋友,那么你就是我的朋友。”艾雪很认真地说道。
至此,陈潇的心中不禁一阵苦笑,其实冷艳的外表下,艾雪的心,还是如小时候一般的倔强而又单纯。
“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多谢艾雪姑娘抬爱了。”陈潇如是回应。
其实,就在刚才之前,陈潇本不愿这么快就与奉乾宗的人有所瓜葛,更不愿与艾雪有任何交集,可就在现在,陈潇忽然想起,自己与这次前来西虬门的奉乾宗等人打点好关系,那么日后自己修为大成,想要重返奉乾宗,狠狠地打上那些背叛自己的人一个耳光时,也将顺利得多。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