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素云看着裴画沉默无助的模样,有些心虚地笑了笑,问她,“画画,你怎么不多睡会呢?从房里出来做什么?”
裴画虽然心中不平,扭曲的念头如同毒瘤一般疯狂滋生,但是面上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很快就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摇摇头说“没事”。
她看了看庭院里忙碌的佣人,贴心地问赵素云,“妈,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么?郎”
裴画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眸中满满的期待,那眼神亮得,让赵素云都不忍心拂她的好意。
“行吧,你爷爷刚吃完早饭,还没有喝药呢。”赵素云拍拍裴画的手背,“我这会抽不开身,你去哄哄他,让他把药喝了。”
“好,我马上就去。”
裴画觉得自己受了重视,立刻转身上楼,瘦弱的身躯像是一棵迎风摇摆的小树苗,她走得非常慢,迈出一步都要花很长的时间。
女人五指紧紧攥住扶手,上个楼梯简直能要她半条命,衣衫都快要被汗水浸透。
赵素云全看在眼里,无奈地直摇头锎。
这个倔强的孩子,听说要办家宴,会有很多亲戚朋友要来,她怕被取笑受冷眼,愣是不肯坐着轮椅出席,硬要拿这副身子强撑。
唉,真是作孽……
填饱了肚子之后,小曲儿被裴诗和陆擎苍牵着,走到了陆青山的房间门口,远远就听到老爷子粗哑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我不喝,拿走拿走!”
三人往里一探,只见陆青山半坐在床上,身后歪歪地垫着个枕头,一脸的不情愿,按住裴画的手,正在同她做拉锯战。
“爷爷,你别这样……你不喝药,身体怎么会好呢?趁热喝了吧,不然等会凉了,就没有效果了……”
裴画口干舌燥地皱紧眉头,只觉得自己的耐性差不多快要耗尽了。
她原本想趁着喂药的时间多和爷爷亲近一下,却没想到自己一进屋就被他各种嫌弃,不管她怎么劝,陆青山就是不听,最后还厉声赶人,折腾得裴画快要疯掉。
——又不是毒药,他喝一口能死了还是怎么的?!
“你说得好听!成天喝这种东西,也没见我身子有什么起色!都是些骗钱的庸医配出来的东西!”
“爷爷……”
裴画的手臂酸得厉害,但还是坚持着将药碗凑近了一分,陆青山鼻尖沁入苦涩的药味儿,胃里直犯恶心,倒竖着眉毛伸手就推了她一把,“你这丫头真是的,都说了不喝,快点拿出去!”
药汁漾了出来,扑在裴画白嫩的手腕上,她当即嘶了一声,往后跌了好几步。
所幸这药不是刚煮好的,要不然,能烫下她的一层皮!
裴画紧紧咬住发颤的嘴唇,抬起眼眸,有些受伤地望着陆青山,但是对方的脸上没有任何歉意——也对,他的眼睛还没有完全恢复,自然不会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伤了人。
她想哭,更想张嘴诉苦,但裴画努力了良久,却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爷爷!”
裴诗和陆擎苍一齐走进屋里,异口同声地叫人。
裴画一见到他们俩,下意识地把被药汁溅到的手臂背到了身后,因为太狼狈,她的头垂得很低,满腹的情绪如同乱窜的利箭一般,刺得五脏六腑鲜血直流,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宣泄口。
小曲儿脚步小,跑得慢,但是小嗓门又甜又脆,她一喊,整个世界就亮了,“曾爷爷好~”
不得不说这娃的魅力实在太大,陆青山前一秒还吹胡子瞪眼的,下一秒立刻和颜悦色地笑起来,生怕吓到小曲儿,他轻轻拍了拍床板,小心翼翼地说,“我的曾孙女来啦,乖乖,可把你盼来了!快点,到曾爷爷这边来,让曾爷爷抱抱你……”
小曲儿抬头和裴诗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刻歪头哼了一声,“才不要去呢!生病了就该吃药药,这道理连小曲儿都懂。曾爷爷是大人了,怎么比我还要不乖,惹姨姨、妈妈还有苍苍生气啊?”
小家伙屁颠屁颠走到陆青山床边,从兜里掏出一块软糖,献宝一样地摊在他面前,“喏,曾爷爷,喝完药药,小曲儿给你糖吃,很甜哒……”
陆青山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丝松动——为了博宝贝曾孙女的欢心,他拼了!
裴诗看着女儿的举动,眉头忍不住跳了跳,她揪住小曲儿的后领子,等着小家伙回过头,朝她皮笑肉不笑地掀了掀嘴皮子。
小曲儿吓得浑身一颤,连忙鼓着嘴巴向陆擎苍求救——苍苍、苍苍,不得了了,你给我买的私藏货被妈妈发现了!
怎么办啊?!
陆擎苍摸着下巴,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泰然自若地别过脸,装作四处看看风景。
裴诗直接冷笑出声:呵,还有共犯,简直了!
陆擎苍尴尬地直咳嗽,余光瞥见一直不吭声的裴画,连忙从她手中接过药碗,机智地转移话题,“这里有我们在呢,你肯定累了,回房间休息去吧。”
裴画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身后的那只手,因为握拳的力道过大,青筋如同爆竹一般爆开,暗地里狰狞肆虐。
她刚要走,小曲儿却跟在裴画后头,抓住了她的手,小心地翻看,童音细软地刺激着她的听觉神经,“姨姨,你的手腕好红哦,怎么了呀?痛不痛?我给你呼呼……”
小曲儿踮起脚尖,胖嘟嘟的小手包着她纤细的腕子,很认真地帮裴画呵气,却被她一把甩开,“我没事!”
裴画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也不管小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