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约了裴画在一家茶吧见面。
因为路程很近,两人先她一步到了。
各自点了喝的,向南和裴诗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木质的桌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裴诗抿了一口温热的白开水,指尖缓缓划过杯沿,视线望着门口,下意识地出神。
说实话,她并不觉得裴画会出现稔。
也不希望她会出现。
——向南在和她通电话的时候所编的那个蹩脚的理由,任谁都能听得出弦外之音俨。
但裴画却一口应下了,像是生怕向南会反悔似的。
说白了,裴画又不是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的傻妞儿,她是肯定不会相信的。
所以,她有什么必要来赴一场鸿门宴呢?
还那么爽快,那么迫不及待?
所以很可能,她只是在耍着她们玩而已……
而且,裴诗一直当裴画是在唯恐天下不乱,存心拿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来离间自己和陆擎苍之间的感情。
但如果裴画如约而至的话,就有一种,她其实并不害怕当面对质的感觉,搞得好像真有其事一般。
裴诗不愿看到,自己笃定的坚持,最终化为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
然而,事实是,直到裴画踩着十几厘米的窄跟高跟鞋,像只七彩孔雀一样昂首阔步走到她面前的那一秒,裴诗都没有认出来,那个人,就是自己失踪已久的亲妹妹。
——“姐,好久不见了。”
裴画微微扬着下巴,细长的黛眉挑起,唇角的笑带着几分不可一世。
她将只有自己手掌大小的铂金钱包放到桌子上,优雅地拉开椅子坐下,疏离地同裴诗打了个招呼。
裴画的体态丰.盈了不少,匀称有致,不再瘦得几近畸形。
露在外面的肌肤就像是脱了壳的鸡蛋一般,吹弹可破,与她刚苏醒过来的那会,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女人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眉宇间神采飞扬,早已没有了昔日的病态。
向南在一旁也暗暗吃惊,上次在医院,她匆匆见过裴画一面。
那个时候,她坐在轮椅上,连神智都是错乱的,给人的感觉又阴森又疯癫,俨然一个离死不远的病秧子。
但现在,仿佛整个人重生了一般。
裴画点了一壶雨前龙井,然后施施然遣退了服务生。
她挑衅地看了一眼向南,这个在电话里口口声声说着要和自己联手对付裴诗的女人,不屑地勾起一抹笑。
“你是向南,对吧?”裴画没什么表情地眨眨眼睛,声音无比亲切,却让对方止不住地毛骨悚然,“我们曾经在医院见过一次的,不过我那个时候身体不是太好,都没有和你正经面对面地说上一句话,让你见笑了。”
向南干笑着摇摇头,说了两个字——“不会。”
裴画不再看她,莹白的手指举起紫砂茶杯,凑到唇畔呷了一口,淡淡道,“你之前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呢,我就全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不然,咱们当着我姐的面,还要讨论在背地里给她捅刀子的事,也太猖狂了些……”
裴诗听了她这话,暗自摇头哂笑了一下,心里不由就想——这些年,你还猖狂得不够么?
向南咳了两声,表情更僵了。
“好了,我时间有限,不想和你们废话太多,就直接切入正题吧。”向南放下茶杯,端坐着,一字一顿地说,“姐,你不能和陆擎苍举行婚礼。”
裴诗撞上她认真的表情,心头顿时一阵恶心,眼神立刻冷了,“这话从你醒过来之后,说了该有百八十遍了吧,你不累么?我再跟你清清楚楚地讲一遍,我和他已经结婚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你能不能不要再试图破坏?”
向南安静地听着,谨慎地没有插话,将攥紧的拳头从桌上撤下来,放在膝上,重重点头表示认同。
“哦,这样……”裴画仍旧轻轻地微笑着,脸上的神色无比平静,“那你尽早去办离婚手续吧。”
“……”
裴诗捏紧手中的茶杯,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有些人,你真的要每分钟原谅她八百次,才能把话讲下去。
不过,向南显然没有裴诗那样沉得住气,她能忍裴画一次,不代表能忍她第二次,当即就炸毛了。
——“喂,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裴诗好声好气对你,你还真好意思肆无忌惮了!我约你出来不是让你在这里大放厥词的!”
向南很气愤,尤其对方还是一脸不屑一顾的表情,让她更加的火大。
“裴画,我警告你,不要再***扰裴诗,也不要再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她,否则,我就报警抓你!你这叫传播淫.秽,已经构成犯罪了!今年打.非.扫.黄的力度,足够让你进局子里待上十天半个月,想去你就尽管试试看!”
“向南,你别这样……”
看到周围的人都开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情绪激动到面红耳赤的姑娘,裴诗皱着眉,赶紧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扯回原位,小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裴画则完全无视了向南,紧紧盯着裴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样,“姐,我们是亲姐妹,你觉得我会害你么?”
这大概是裴诗听到过的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了,可是她却笑不出来。
裴诗仰着头,冷冷反问,“不久之前,你还不顾我的死活,想直接从我身体里取出一个肾,可你现在却口口声声地说,你不会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