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荣轩给裴诗准备的房间,是她从前住过的。
那里应该一直有人打扫,因为裴诗下了床,是赤着脚站在地上的,但脚底没沾到一点灰尘。
身上穿着丝质的睡裙,裴诗环顾一圈没见到换下来的那条婚纱,想了想她又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婚礼都没成,还在乎什么婚纱?
她从抽屉里找出干净的内.衣裤,进浴室洗了个澡。
客厅里,靳荣轩正在陪小曲儿搭积木,裴诗揉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刻意放慢了脚步,不希望自己身体带起的风将积木给吹塌了。
“妈妈!”
小曲儿手里拿了块半圆形的积木,朝裴诗扬了扬,远距离对着她亲了一口,然后继续埋头苦干。
靳荣轩站起来,绕到裴诗的身边,她把擦头发的大毛巾搁在头顶,垂下手,扶住快要松开的衣带,重新将它系牢。
男人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小诗,昨天在礼堂发生的事,我听说了……”
“哦,我不想提。”
裴诗的声音是极冷的,而且抢了靳荣轩的话茬,让他没法再往下说。
她的衣带已经系好了,但是她一直没有抬头,手指玩着垂下来的蝴蝶结,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靳荣轩抓住裴诗的手,把她带到窗边。
这一次,男人没有再迂回,而是直接挑开了百叶窗,等她看清楚了之后才问,“那你要不要见他?”
裴诗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忘记了眨动。
陆擎苍身上还穿着昨天的那件西装,用发胶固定住的头发此刻却耷拉着,看上去特别的没精神。
他可能整晚未睡吧,一直在打呵欠,双手捂住嘴巴,却捂不了眼眶里因为疲惫而蒸腾出的雾气。
裴诗抿住唇,制止了内心深处想要喊他名字的冲动。
他还什么事都没有解决好,就急着来安抚自己,有什么用?
彼此都不是七八岁的时候,被弄伤了弄哭了,哄两句就能止住的年纪了。
他们要面对的,是现实。
是陆擎苍曾经和一个女孩子上过床,并且还把她肚子搞大的现实。
如果没有轩轩的存在,如果那只是一个类似于酒吧歌.女,可以完全被当做过客的女人,裴诗可能刚开始心里会有疙瘩,觉得不舒服。
但那只是独占欲在作祟,她当然希望丈夫从头到尾都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可这毕竟是理想化的境界。
婚前对男或对女都是恋爱自由的,他要真的和别的女人有过什么,裴诗介意一阵子,也就该释然了。
陆擎苍又不是婚后出轨,也不至于有多十恶不赦……
但是,那个人是向南。
——关系不是最铁,却是她真正把心交出去的朋友。
不管向南是不是有意接近自己,一步一步地博取自己的信任,但是她成功了啊,自己在婚礼上的时候,真的难受得要死!
更何况,还扯出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来……
他活生生地在一天天地长大,不是划在纸上的铅笔痕,橡皮一抹,说没就会没有了的。
向南说得没错,这就是双重背叛。
还挑在了一个她以为自己可以最幸福的时刻。
真是讽刺!
“不见。”
裴诗摇头道,很决绝。
见了只会僵持,她不想听他苍白的解释。
靳荣轩撤开手,百叶窗哗地重新放下。
陆擎苍的身影消失在眼帘之中。
“不止是他。还有人也在等着见你。”
“谁?”
“裴画。她还带着一个陌生男人。”
“可以,我有话要问她。”
裴诗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有些账,是该好好算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