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氏看了眼呼噜打的震天响,睡的跟猪似的四老爷,叹了口气,领着焦妈妈从内室里出来了,头疼的说道:“由他去吧!”
她养了谢衍承这么多年,知道四房的独子是个什么货色,在家禁足的一个月肯定把他闷坏了,如今甫一放出来,就迫不及待的回归花花世界了。只是她已经断了谢衍承的银钱供应,谢衍承囊中羞涩,不怕他再去吃花酒,被窑姐儿迷的神魂颠倒。
“太太对他仁至义尽了。”焦妈妈劝慰道,“他自个儿不学好,不往正道上走,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上至谢家老太爷,下至焦妈妈,都以为谢衍承没了钱就不会再去找窑姐儿了,然而出乎众人意料,谢衍承偷偷摸摸出门后,直接奔向了昔日老相好所在的翠红楼。
此时夜色已经笼罩了金陵城的大地,喧嚣的京城结束了白日的忙碌,普通人家为了省那一两灯油,早已睡下休息,而属于富贵子弟的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现在才开始。
秦淮河上飘满了装潢华美的画舫,不少丽人穿着清凉,袅娜的站在船头,绢扇半掩芙蓉面,朝岸边的男子抛着媚眼。胭脂巷中充溢着酒香和脂粉香气,还有女子暧昧的娇笑声和招呼声,听在人耳朵里,痒在人心里。
谢衍承一路看过去,熟门熟路的进入到胭脂巷的翠红楼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闻着奢靡****的味道,看着大厅里就勾肩搭背,坐在大腿上,互喂酒水的妓女和恩客们,觉得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读书的日子清苦,禁足养伤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他本来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都是家里人非得逼着他读书!
他今日终于得了机会跑出来,好好会一会他的芸娘,好好让芸娘安慰下他受伤难过的小心灵。
至于他口袋里一文钱都没有……
这有什么关系!谢五公子坚信芸娘对他是不同的,他和芸娘之间是有真感情的,芸娘品相高洁,岂是一般见钱眼开的俗女子?
翠红楼的老鸨见了谢衍承后立刻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热情的招呼道:“这不是谢公子么!好久都没见您过来了!”
“家里有点事,忙。”谢衍承含含糊糊的说道,抬头望着楼上芸娘的房间,就要往楼梯那边走,“我去找芸娘。”
老鸨连忙高声喊了几句,楼上房间的门立刻就打开了,打扮多时的芸娘出现在了门口,瞧见谢衍承后,芸娘娇声笑道:“谢公子,你都多久没来了!”
谢衍承心痒难耐,三步两步跑上了楼梯,一把将芸娘搂进了怀里,急不可耐的说道:“我的心肝,可想死我了!”
芸娘甩了下手绢,哼了一声,搂着谢衍承的腰进了屋,关上了房门,半真半假的嗔怪道:“公子这么久不来,怕是有了新的相好,把芸娘给忘一边去了吧!”
“怎么可能!我是有事被困住了,要不然怎么会不来找你?”谢衍承叫道,指天赌咒发誓,“你若不信,我发誓给你听,我谢衍承若是对芸娘有二心,不得好死!”
芸娘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刚要再对谢衍承打情骂俏几句,就听到楼下大厅里进了几个人,有个男子高声嚷嚷道:“人呢?没见我们公子爷来了?老鸨,芸娘呢?赶快叫她过来陪我们公子爷!”
老鸨心中暗暗叫苦,满脸堆笑的对来人说道:“真是不凑巧,芸娘今日身子不舒服,不能见客……我这就给您另找一个姑娘,保证比芸娘漂亮,保证比芸娘更讨公子喜欢!”
谢衍承和眼前这位爷都是芸娘的“回头客”,不过听说谢衍承还在念书,家里管的严,只能白天逃课过来,而这位爷多是晚上过来,两人“消费时间”错开了,一直相安无事,没想到今日谢衍承竟然晚上过来了,正好和这位爷撞到了一起。
虽然谢衍承还只是个读书的学生,手里没几分银子,但他是谢家四房的嫡子,在不知道谢家内情的人看来,这个谢家五公子还是很有分量的人物,而这位姓徐的小爷来头就更不小了,人家父亲是右都御史,大伯母是仪容郡主,在家估计也是千娇万宠的,脾气暴躁,十分难伺候。
老鸨当然两个都不想得罪。
徐公子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当然明白老鸨不过是敷衍自己,芸娘现在正在接客,不方便接待他罢了。但徐公子出门去玩,谁不给他几分脸面?他来了,老鸨为了巴结讨好他,应该毫不客气的把芸娘的客人哄走,让芸娘来伺候他才对!竟然让他换人伺候?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其实他也不是非芸娘不可,只不过不争馒头争口气,他就这么老实听话的换了姑娘,那岂不是成了权贵圈子里的笑话,以后还怎么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里混?
徐公子当即双眼一瞪,恶声恶气的叫道:“你说什么?你叫我换人?不换!去,把芸娘给我叫过来!”
“芸娘是真的身子不适,病的厉害……”老鸨陪着笑,说道。
徐公子指着老鸨,十分霸气的叫道:“小爷我就坐这等着,她就是病的剩下一口气,只要还没死,你们抬也得把她给我抬小爷跟前来!”
他就是要闹大点,好看看到底是谁敢跟他抢女人,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徐公子都发话了,他身后跟着的小厮们自然卖力的鼓噪呐喊,态度十分嚣张的让老鸨叫芸娘出来伺候,那架势要是芸娘不出来,他们就要砸了翠红楼一般。
动静闹的太大,整个一楼都是他们的吵闹声,还有老鸨赔好话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