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问:“你怎么知道我的?”
孤书隽道:“本王想知道一个人底细,易如反掌。”
是啊,她居然忘了,眼前这个男人,可是个皇子,想要调查一个人的来龙去脉,根本不需费吹隽,十年未见,她也曾无数次在寂寥的夜里,在安静的花溪河畔,想起他,想起那个有些冷的少年,背负双手从她身边走过,嗤笑她是“白痴。”
想起那时的他,明明一副不想搅进浑水的样子,可最终不知道为什么,救走了十七,让十七得以生还,也让她没了后顾之忧,更是没为卫家带来一丁点的麻烦。
在她心里,九皇子孤书隽,一直是口是心非的,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是善良的。
她想到这里,笑了笑,十年的时光,改变的何止是一个人。
是她,太天真了。
她抬头,使劲眨了眨眼睛,将眼中氤氲的泪滴眨回眼底,这才换上一副无所畏惧的神情:“孤书隽,你到底想怎样?”
她是不是要跟着康王走,跟孤书隽实在没什么关系。孤书隽如今这般反应,为了她不惜和康王撕破脸面,简直莫名其妙。
这其中,必然有理由。
“张月瑶,必须代替梁梨烟。”
“不可能!我不答应!”
孤书隽气得怒吼:“付文倾,这是一条死路!孤书落病入膏肓,随时会死!你去,只能是陪葬!我这是为你好!”
付文倾眼眶蓄满泪水,对孤书隽的论调简直不可思议:“孤书隽,你这是为我好?那张月瑶呢?张月瑶就活该去死?为了你们所谓的什么大计,全局?你们让一个无辜女子去替你们受下这些罪过,你们于心何忍!”
孤书隽咬牙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康王要你去做什么?”
付文倾冷笑:“自然知道!不就是嫁给一个残废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孤书隽嘿嘿冷笑了一声:“嫁给残废?哼,付文倾,本宫告诉你,七皇子孤书落不仅是残废,还是个脑子受过重伤的白痴!太医已经确诊,活不过今年秋,你嫁过去,就是给他陪葬的!”
东陵旧俗,没有成年的,也就是没有成婚的,死了视为夭折,不能入土为安。看来朝廷为了能让七皇子到时入土为安,要给他娶一门妻,这样死后就可以入皇陵了。
但是,东陵皇室还有一条旧俗,婚后未有子嗣的女人,要陪葬。
“那又怎样!我付文倾与你什么关系,要你管!”付文倾咬牙,这些都是后话。办法,总会有的。
“你!简直不可理喻!”孤书隽愤怒地吼道。
两相对峙间,谁也不让谁。
康王负手而立,此时才悠悠道:“本王主意已定,让付文倾,代替梨烟。”
“康王!”孤书隽显然不赞同,他将付文倾护在身后,与康王对峙着。
康王冷冷看着他,半晌才道:“九皇子,别让本王失望。本王欲成大事,并非非你不可。”
孤书隽无言,手却不由自主颤。
康王冷嗤一声:“九皇子,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欲成一代枭雄,必有杀身成仁之至!竖子顽固,如不能开化,本王必舍弃之!”
孤书隽沉默了。
付文倾感觉到孤书隽抓住自己的双手在微微颤着,似乎正在经历着心里煎熬的选择。
然后,他深深看了付文倾一眼,他的眼眸,逐渐从不坚定,变成了森冷,蓦然。
最终,放开了手,头也不回走向了夜色深处。
付文倾看向了康王。
康王这才满意点点头:“懂得如何取舍,才能成就大事,也不枉本王一片苦心。”他左手掰了掰右手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看向付文倾:“姑娘,你还需要考虑看看么?”
“什么?”付文倾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康王右手抬起,微微一挥,从里面立时走出两个人,两人一前一后抬着一副担架,而担架上,正安睡着她的母亲。
她顿时整颗心都悬起来了--没想到,看似风度翩翩,从容有度的男人,居然会这样狠!“付姑娘,本王允许你再考虑考虑。不过令堂,就暂时移驾到本王府上做客几日。”
他说的云淡风轻,付文倾听得心胆俱寒。说完了,迈开大步,潇洒离去。
“等等!”
付文倾大叫。
然而,康王并未停留。
何须等?结局已经注定。
院子里瞬间冷清了下来。
付文倾手握着簪子,一动不动。月早已沉,满院的黑,只余廊下一张昏灯明明灭灭,她一个人,孤寂得抱紧了双肩。
一把剑,忽然抵在了她面前。
付文倾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被林之夕拿剑顶着脖子。
而且还是,一天之内的两次。
若说初见时互不相识,也就无可厚非。可是现在,都已经知道她就是小时候的卫文倾了,他却还是拿剑顶着她。
甚至,更森冷了。
她的眼,也从腰间的荷包,移到了眼前的长剑之上。林之夕拔剑三次,这是第一次认真看。
这把剑,和小时候那把,很像。普普通通的样子,铁也不是什么好铁,甚至这拔剑,刚刚在砍杀那些黑衣人时,还砍出了一个豁口。色泽也不好,没有自己的灵气,昏暗的廊灯投在上面,也不见它能反光。
简直是劣质产品。
付文倾笑了:“没想到孤书隽还是个抠的,连一把像样的剑都不给你。”
林之夕的唇微微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