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文倾才走出自己家的门,花溪河畔的垂杨后就转出了一个人。正是一直跟在康王身边的那个男人--漫随云。

他是来接她的。

见到付文倾时,漫随云很风度地冲付文倾拱了拱手:“付姑娘,王爷有请。”

付文倾看了看花溪河宽阔的水面。

花溪河上停了一艘船,船的四周,似乎有浮光掠影,付文倾心里动了动,水里有人。

四周都是康王的人,水里潜伏的,应该也是康王的暗卫。

她再次重新认识了一下康王这个人:严谨,有度,做事万全,从不给意外丝毫机会。

付文倾已然没了选择。冲漫随云随意点了点头,就步上了那艘船。

船,很大,很豪华。不同于花溪河畔停留的那些花船,轻纱垂曼吟风摇曳的媚人风姿,这艘船的外表并未精雕细刻,显现出来的是一种岁月沉淀后的稳重,船身宽大,足以容纳百人的空旷的甲板上,此刻正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一个身穿锦衣的男子,正盘腿背着她坐着。

他的腰挺得很直,背很宽,很稳,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而给予了他沉稳,睿智,雍容的气质。

康王,梁如是。

关于康王梁如是,付文倾其实是有所耳闻的。

他是个少年英才。他不是皇室中人。他如今的辉煌成就,都是靠着一双手,在战场上拼杀得来的。

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十六七岁时,忽然就出现在京都。

那时京都为了西北一场仗在招兵买马,朝廷举行了一场擂台赛,挑选几个年轻的将领。梁如是一战成名。他一个人,赤手空拳放倒了所有前来挑战的选手,成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十八岁,西北的黄土坡一役,将他推上了权势巅。持续了三年多的西北大战,因他的到来,忽然就扭转了局势,设陷阱,布策略,将敌方的军队杀得溃不成军,更是在最后关头,一个人冲入了敌方阵营,将敌人首领的人头,献给了东陵帝。东陵帝大喜,当即封他为异性王,赐字“靖康”。

从此少年扬名,天下皆知。

此后多少年,少年将军梁如是成了东陵乃至天下多少女子梦中人。

白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从此意气风发,风无度。

后来,他爱上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还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叫梨烟。

但是,有一天,这个女人忽然消失了。康王找遍天下能找的地方,都没能找到,从此意志消沉,常常醉酒。他醉酒的时候,会喊这个女人的名字。但这个女人,从此再也没出现过。

后来,康王也消失在了京都。

……

这些,都是听娘说的。

这些年,娘醒时,就会絮絮叨叨跟她说这些,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

娘说的时候,满眼的柔情,偶尔说到激动处,眼神就会透过她看向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黯然神伤。

付文倾就会问她:“娘,这样的男子,是你心中所喜欢的人?”

娘就会沉默,许久,才会回答:“文倾,记住,遇到这样出类拔萃的男子,要离他们远一些。娘希望,你此生平安喜乐,平凡一生,足以。”

……

“坐。”付文倾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康王忽然开口。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蕴含了多少不容人拒绝的威严。

这是一个军人。他骨子里透着的,就是这种天然的威压。即便他将自己弄成了一个逛胭脂楼成瘾,女人满院的风王爷,也难以掩饰他的这种天生王者之风。

显然,娘所了解的,甚至是天下人所了解的康王,都不是真实的康王。这一点,从夜间康王训斥孤书隽时那些字里行间便可知道。他的风,他的痴爱,他的因爱颓废,都是假象。

付文倾听话地走过去,走到他面前,坐下。

四四方方的桌子上,摆着一盘残棋。

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还夹着一颗黑子。而付文倾的面前,则放着白子。

康王,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开口让付文倾坐下后,却不再理会她,兀自陷入思考之中。

付文倾也不打扰,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残棋。

棋局很精妙,白棋后发制人,将黑棋困成了死棋,如果没有惊世骇俗的妙手,黑棋将难逃全军覆没的厄运。

但,这局棋并不是没有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只需将黑子落在棋盘正中间缺口处,堵住白子的合围之势,这样一来,就和外围的其中里应外合,反将占上风的白子杀掉一片,占据中庭,反败为胜。

康王纠结的,正是要不要一子落下,占据中庭,还是退出棋局,固守局外一方安稳天地。

付文倾瞬间,手心冷汗岑岑。

康王忽然抬眸:“你懂棋?”

付文倾摇摇头:“不懂。”

康王一笑:“人生如棋。我们每个人都在棋盘里,又怎能说不懂?”

付文倾也笑了:“在棋盘里,却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与其如此,倒不如不懂,便少一些烦恼。”

此刻的付文倾,就是被康王下在局中的棋。

“倒是个聪慧的女子,能如此想,甚好。”康王眉间舒展了开去,将指尖黑子放进棋盒,站起来,靠近了甲板面向河面。

此时付文倾才察觉到,不知何时,船已经驶入了青江,正往北上。一路的青山成了雾罩朦胧,青翠在眼底一掠而过。

康王忽然高声唱道:“人生百世谁无死,岂可无名走一遭


状态提示:第42章 康王--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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