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米下去吃晚饭的时候,全家人都在等着她,饭菜冒着腾腾的热气,程烨的父母,嘴角挂着温柔慈祥的微笑看着她,她妈妈拉开椅子,站起来,招呼她到他们的身边,语气俨然比一个慈母还慈母。
“小米,快过来吃饭。”
陆小米浑身一阵鸡皮疙瘩,眼里带着讥讽的笑意道:“阿姨不用这样客气,吃饭我有手有嘴的,还不需要阿姨来喂我呢!”
程烨也发现气氛不对,起身走到小米的身边,拉住她的手:“小米,不能这样和妈妈说话。”说着又转头对他妈妈道:“妈妈,小米刚来这个家,她年纪又还小,说话总是不找脑的。”
罗茵珍的面色是有点难看,他爸爸的面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不过毕竟是上层社会的人,最拿手的就是控制面部表情。调整了面部表情,重又在面上扬起笑容。转身对着陆小米道:
“没关系,小孩子嘛!不过,小米,你怎么叫我阿姨呢?应该叫妈妈才对!”
“你又没有生我养我,我为什么要叫你妈妈!我只有一个妈妈,她叫陆琳,如果你不乐意,大可以赶我走——”
“小米!”程烨一把拉住她。
“程烨,你别拉我!”陆小米一把甩开他的手,“既然不想收留我,就直接说,这么虚情假意的演给谁看!”说完这句话陆小米踢开椅子,径直朝着楼上走去。
程烨看着她的背影,他一直以为陆小米恨他,只是针对他一个人,可没想到,她对他的恨已经波及到所有跟他相关的人,他突然开始恍惚,把她带到这个家里来是对还是错。
可是,如果不带她回来,她在那个家里受尽欺凌,也许她这样的性格就是被那个家逼迫出来的,所以,他知道了一直受苦的她,却不带她回来,他的良心又怎么安的过去。
十年前的逃离,已经让他内心谴责至此,如果他还是放任陆小米,对他不闻不问,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找她,不就是弥补心中的愧疚吗?现在他找到她了,他又怎么能够再次将她狠心丢弃呢?
“阿烨,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接受她,你看她这脾气——”
“妈,对不起!”程烨对着罗茵珍和程冀深深鞠了一躬,眼里似乎有泪水闪烁。“请你们不要赶小米走,小米只有我一个亲人了,如果,小米不会变成这样的!小米小时候是个很可爱的姑娘,我会好好教导她,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让她努力变成以前那个好姑娘,就算爸爸妈妈不喜欢她,也不要表露出来,不要让她难过,儿子这辈子第一次这样求你们了……”
程冀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程烨的肩膀,“我们也不是不通情达理,只要她不过分,我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谢谢爸。”程烨再次朝着程冀鞠了一躬。
罗茵珍没有说话,只是以手掩嘴,抬手怜爱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算是同意了程冀的话。
陆小米一直站在楼梯口,看着下面的一幕,心被微微一扯,有些疼。她吸了吸鼻子,转身上了楼。
陆小米又做噩梦了,她梦到了她的母亲,她对她微微笑,慈爱温暖,然后在这样的温暖没有完全进入她的眼睛几时,她看到父亲拿着酒瓶子,醉意熏熏地走了过来,他要在她的脑袋开一个洞,他要让她顷刻间血浆四溅!
陆小米突然被惊醒,汗水不停的往外冒,湿了枕头,湿了被褥,她坐起身,慢慢抱起自己,寂寥空虚的黑暗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她有好久好久都没有做过这个梦了,可是来到这个家里以后,她竟是再次梦起。
她抱过枕头,赤脚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外面是黑洞洞的一片,无星也无月,只是吹来嗖嗖的凉意,这阵风将她身上的汗水风干,有些冷。
片刻后,她一把拉扯过窗帘合上,从床上抱起自己的枕头,打开房门径直走到隔壁的房间,敲了敲门,里面穿来的是程烨低低的好听嗓音。
“进来,门没锁。”
陆小米拧开门锁走了进去。程烨按开床前的台灯,看到抱着枕头站在他门口的小米,从床上下来,上前拉住她的手,皱皱眉道:
“手这么凉,地下湿气重,怎么不穿鞋子?”
“哥哥……”她突然开口喊他,他有些惊讶的抬眼看她。
“你……”
“我叫你哥哥,并不是原谅你。从现在开始我会乖乖听话,我不会让你难做,因为我需要在这个家里住下去,所以我不会再跟你父母闹不愉快,只要我们和平相处,我们大家都会相安无事。”
“小米,哥哥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程烨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她却下意识的躲了开去。他的手掌举在半空,有些尴尬。
“程烨,我不为难你现在的爸妈,但是,不会让你好过。”
程烨放下手,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陆小米扭过头,他看她的眼神会让她动摇,她不能让他左右了她。
“我刚才做了噩梦,我要在你这里睡觉,等我睡着了你才可以走。”陆小米命令似的说完这句话,就直接上了他的床铺,抱着枕头,俨然是要睡觉的模样。
程烨看着她的模样,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容。
他的小米还是和从前一样,每当做了噩梦,总是要和他挤在一个床上睡才安心。
他静静看着她微微闭着的双眼,然后轻轻地走到床头,抬手要关了台灯,陆小米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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