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侂胄挥手打断李仲飞的话,丢下一句“你有这份心就行了,别的无需担心”,扭头对郭杲道:“江北若有小友坐镇,攻必锐、守必坚,圣上宏图伟业指日可待啊!”
“大人所言极是,”郭杲点点头,看向李仲飞,“李将军有勇有谋、英雄虎胆,定能独当一面。李将军,你可莫辜负了圣上和韩大人的一片苦心啊。”
李仲飞几次三番欲提飞虎军之事,却屡屡被韩侂胄故意打断,早急得满脸通红,这时又听郭杲接去了话头,再顾不得失礼,大声道:“大人,那些都是后话,在下可以不争不辩,但在下今日专为飞虎军而来,大人也知道在下的脾气,该如何处置,在下绝无怨言,只求大人能让在下把话说完行吗?”
韩侂胄微笑不语,手捧茶杯悠悠吹着热气,郭杲将李仲飞按回椅子上,嘿然道:“李将军执拗了,韩大人的意思你还看不出来吗?”
李仲飞愣道:“什么意思?韩大人提都没提飞虎军啊?”
“韩大人只论你功、不谈你过,这份心意岂非早已明了?”郭杲摊手道,“你还想让韩大人说什么?”
梁昱也跟着抱拳道:“李将军,末将御下无方,竟出了马参这么个败类!给你、给豹卫添麻烦了。”
“你们都知道了?李仲飞有些惊奇地瞥了眼门外跪着的江潮,苦笑道,“这家伙跑得真够快啊!”
郭杲笑道:“马参投台自尽之时,便已有人飞马报知了梁将军。”
“原来如此,”一句“自尽”让李仲飞心中稍安,但想起路上程涛的话,他又忍不住追问道,“大人真打算放过飞虎军?”
韩侂胄捋须笑道:“小友可约束得了飞虎军?”
听出他话中深意,李仲飞哪敢再犹豫?当即将胸膛拍得啪啪作响,正色道:“在下敢立军令状!”
“你无需这般紧张,”韩侂胄笑着摆了摆手,突然语气一变,冷冷道,“只是那个曲端却不能再留着了!此人出身山贼,又是飞虎军仅存的头领,有他在,你以后许多事不好相与。”
不等李仲飞出言反驳,韩侂胄却已展颜道:“放心,朝廷眼下正值用人之际,不会杀了他。再说,这其中也有小友的面子,韩某不能不顾及啊!”
至此,李仲飞终于彻底放心,长松口气道:“大人这忽冷忽热的,吓死在下了。”
闻言,韩侂胄三人相视大笑,李仲飞看向门外,不解道:“那江潮又因何受罚?”
郭杲轻咳一声,冷哼道:“此人公然辱骂上官,几乎引发豹龙二卫冲突,韩大人这是在替将军出气呢。”
李仲飞恍然大悟,心说这两条若依大宋军律,起码也要杖责一百军棍、夺职发配,韩侂胄只让江潮下跪赔罪,分明想给双方一个台阶,就此了结,于是抱拳道:“江将军只不过一时情急,在下并未放在心上,还请大人赦免了他吧。”
果然,韩侂胄笑着冲梁昱点了点头道:“既然小友不计前嫌,就权且饶过他这一次,但记住,下不为例!”
梁昱见郭杲也点头同意,这才起身走到江潮身边,厉声斥道:“你都听到了吗?以后如若再犯,绝不轻饶!滚吧!”
江潮诺诺应是,忙朝着书房磕了两个响头,爬起来匆匆走了。梁昱返回书房道:“这江潮和马参曾是黄韬的偏将,彼此有些交情,听说马参有难,竟招呼不打一个便擅自带兵去了天目山,真是该罚。”
郭杲笑道:“梁将军,你真该学学李将军的样子,好好整顿下龙师了。你虽事先不知情,但部下惹来的麻烦终究要算到你的头上,幸亏这回遇到李将军,若换了旁人直接闹去圣上那里,看你如何善后?”
“是是是,末将多谢李将军高抬贵手。”梁昱笑着冲李仲飞躬身一礼,才坐回位子。
见他二人一唱一和将龙师出兵之事推得一干二净,李仲飞倒不好意思掏出兵符和密信来了,陪着干笑了几声,问韩侂胄道:“敢问大人,这飞虎军究竟什么来路?在下曾听程将军随口提过几句,好像朝廷对其颇为忌惮?”
“程将军都告诉你了?”韩侂胄喝口茶道,“飞虎军的前身乃武夷山贼,曾与黑龙城、五毒教并称‘岭南三寇’,以前三者互有嫌隙,朝廷或剿或抚,尚可分而治之。如今三者皆已归顺朝廷,又一同立有平叛之功,一旦处理不当,黑龙城和五毒教难免兔死狐悲,万一三者合二为一同朝廷作对,岂不延误圣上的伐金大业?”
“难道这才是勒令飞虎军离开信州北上,将其并入豹卫的真正用意?”李仲飞脑海中浮现出飞虎军大营种种不合常理之处,脱口道,“能用的用,不能用便于京畿附近除之?”
韩侂胄毫不避讳,直言道:“事关重大,情非得已。圣上即将北伐,南方绝不能乱,谁也不能坏了圣上的大事!”
从曾经的遮遮掩掩,到今日的开诚布公,李仲飞能深深体会到赵扩对北伐的决心,同时也明白了玉笏门如今在韩侂胄眼中早已不足为虑,他见马参之事已了,便起身道:“马参所贪墨的饷银以及相关人证还在来京的路上,在下有些放心不下,不如……”
“此事韩某会另外安排人去接应,小友就不必再跑一趟了。”韩侂胄摇摇头,压低了声音道,“魏士旭那里你还没去过吧?”
李仲飞苦笑道:“在下这几个月从未出过天目山半步,大人若不信,程将军和谭将军都可以给在下作证。”
“小友多心了。”韩侂胄笑道,“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