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阵法,不论方圆疏数如何变换,只要找到阵眼,便可一击即破,凡阵与奇阵的区别,也在于此。凡阵阵眼往往固定不变,有据可循,但奇阵阵眼却飘忽不定,探阵寻眼往往只在灵犀一点之间。
三才剑阵包涵数百种变化,意即阵中人身形稍移,便能变换阵眼。在这种局势之下,若是执着于苦苦搜寻阵眼,无异于大海捞针,白费功夫。
贾无欺从不干白费力气的差事,既定阵眼难觅,他便要做出一个新的阵眼来。
“道长好气度,小可请你喝一杯。”贾无欺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只酒杯。
此话一出,场上人俱是一愣,不知此人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只见他端详了酒杯片刻,才仿佛意识到什么,自言自语道:“酒杯虽好,却可惜没有好酒。”
这时场边有人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我的酒借你!”说话的正是裘万盏,他从腰间撤下酒葫芦,单手一扔,那酒葫芦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稳稳当当的落入了贾无欺手中。
“多谢裘大哥!”贾无欺将酒斟满,又将酒葫芦掷了回去。而后,他将酒杯端起一嗅,赞道:“好香的酒!”说完,他倏地抬起头,望向三才剑阵中面色不忿的年轻道士,手腕一抖道,“道长,小可敬你!”
只听那酒杯“嗖”地一声,从他手掌中飞出,直直朝着三才剑阵冲去。那年轻道士站在剑阵最末,酒杯若想到他手中,必须绕过前方的八名道士。但酒杯又非飞禽,怎么会自己转弯呢?况且三才剑阵中的武当弟子亦非草木,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这酒杯掠过自己身边。那年轻道士暗道一声小子轻狂,眼中不屑的神色的更甚。
眨眼之间,那只小巧白净的酒杯已飞至阵前。
为首的武当弟子手臂一挥,便是要将这酒杯击至地下。但他手臂甫一抬起,一人影已蹿到他跟前,先他一步将酒杯踢向了空中。
原本平飞的酒杯被那足面一碰,竟似飞羽乘风一般,飘摇而上,那人影也足尖一点,竟借力于武当弟子那只还未收回的手臂,腾然入空。
敢在三才剑阵面前如此肆意,还脚踩武当弟子的人,自然是贾无欺。那为首弟子被他一踩,面色阴沉,狠狠剜了他一眼。若不是以身为阵,只怕这名弟子定然要提剑而上,与贾无欺决一死战。
贾无欺料定他不敢轻举妄动,在空中抬脚一掂,不像是在比武,倒像是在蹴鞠,又将酒杯的轨迹变了一变。酒杯一飞三拐,从阵中几名弟子头顶掠过,身在阵法中的弟子只能抬头怒目,却束手无策。
这时,贾无欺的身形也飘然落下,眼见就要落入阵中。
“小兄弟,我武当三才剑阵,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阵中涵灵子开口道,他面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中三分冷诮,余下的七分俱是杀意。
他话音甫落,阵中九人已是脚下生风,横挪竖移,阵型陡然一变。涵灵子居中而站,脚尖顿处“嗖”的一声,颀长的身躯,倏然向贾无欺掠去,宽大的道袍凌风而舞,却不带一点风声。
贾无欺虽已料到这武当九子定不会让他轻易破阵,却未曾想过涵灵子的身法会如此之快。他身形动处,竟宛如一道轻烟,轻身之术,已可谓登峰造极。两人在空中你来我往,几个起落之后,贾无欺竟已被逼至剑阵中央。他心道一声不好,刚想横掠开去,却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古怪的风,这地上八人随着风声拔地而起,以合围之势朝贾无欺攻来。
虽无刀剑,却有指掌。
九人将贾无欺团团围在阵中,以指为剑,将真气逼至指尖一点,仿佛剑芒一般,锐不可当。贾无欺小心观察着他们的招式,只见这几人式式俱是交错而出,指尖泛着微芒,极快地震动着,与剑幅无二,巧妙地填补了指法间的错落空隙。
然而这阵法的真正奇特之处,还不在此。
所谓阵法,大体上无非攻与防两类。此刻的三才剑阵,却既无取人性命的攻击性,又无保护己方的防御性,唯一的目的,似乎就是将人困在中央。这也是涵灵子的高明之处,若他动用杀阵,未免会被人说以多欺少,胜之不武;若他一味防御,又有轻视赏剑大会,消极对敌之嫌。故而要想在此战中胜得漂亮,必须让对手比试中无计可施,主动认输。这样看来,玄之又玄的三才阵法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涵灵子想得没错,贾无欺此刻确实为这似攻非攻,似防非防的阵法苦恼起来。他不怕阵法诡谲险怪,怕的却是不温不火无处下手。此刻在空中尚且如此,若是落地之后——
贾无欺眼光一撇,却在这快如乱箭的指法中,看到了方才剑阵最后的那名年轻弟子。若起初他的表情算得上不忿的话,此刻便是嘲讽又得意了。
他似乎注意到贾无欺的目光,下颌微扬,指上的速度又快了几分。这三才剑阵中的武当弟子虽年纪不等,却都可算得上是内家高手,刹那间贾无欺只觉青芒紫电,交接而来,仿佛天罗地网,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胜负一线。
就在这关键时刻,贾无欺伸手一捞,将酒杯握在了掌中。如果说比试伊始他不紧不慢地请对方喝酒已是令人瞠目的话,此刻他的做法更是令人舌结——
他手掌灵巧的一送一翻,杯中酒尽数向那得意的武当弟子迎面泼去。
那武当弟子下意识伸手一挡,手方举到鼻前,才发现此举不妥,暗道一声不好,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