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将晓,晨色熹微。
清晨的山风带着丝丝凉意,扫过龙渊山庄的每一个角落。
宴厅前的长廊边,一个少年怀抱着酒坛,脑袋像小鸡啄米似得一点一点,睡得正酣。像他这样酒醉园中的,还有另外一人。在他头顶之上,一个肩扛九条麻袋的人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地从长廊屋顶上坐了起来。他衣服不仅破破烂烂,而且松松垮垮,随着他的动作,一大片精壮的胸膛就赤|裸|裸地露了出来。他浑不在意地抓起身侧的长棍搔了搔头,睡眼惺忪地又打了个呵欠,这才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他看似随意的一跳,落地之时却听不见一点声音。
刚一落地,他便看见了还在酣梦中的少年。他面上一笑,用长棍戳了戳少年的肩膀:“嘿贾老弟,快醒醒!”
贾无欺被戳地一个激灵,猛的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睛虽已睁开,神识仿佛还不清醒,迷茫地看了周围一圈,才喃喃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不在这里,还在那里?”
贾无欺双手拍了拍脸,意图让自己清醒几分:“我明明记得,昨晚和岳兄已回到了客房之中——”
“酒醉时的记忆哪里当得了真。”裘万盏抱臂一笑,“若能当真,浑裘我岂非已洞房花烛千次万次了?”
贾无欺无言以对,只是面上却露出了一副“你居然也会做这样的梦”的表情。
裘万盏被他生动的眉眼逗得哈哈一笑:“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不信你去问问这庄中群豪,有哪一个没梦过这红烛帐暖的好事?”
“反正我就没梦见过。”贾无欺不知想到了什么,闷声道。
“你嘛,”裘万盏斜他一眼,摸摸下巴故作高深道,“只怕年纪还未到。”说罢,戏谑的目光还在他胯|下停留了片刻。
他却没想到,贾无欺丝毫没有羞怯的意味,反倒有样学样,意味深长地向他同样的地方看了一眼,慢条斯理道:“彼此彼此。”
裘万盏俊眉一轩:“客气客气。”
“浑裘你可是又在欺负人了?”二人说话间,一个内力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二人转身一看,只见法严和尚从宴厅后的小路上走来。春寒料峭,他却只着一身单薄的缁衣,随着他的走近,似有一团暖融融的热气逼近,其内气之充沛,可见一般。
“法严老兄,你这可就是错怪我了。”裘万盏笑嘻嘻道,“贾老弟心思敏捷,口齿又伶俐,我二人真对上阵来恐怕占下风的还是浑裘我啊。”
法严和尚闻言哈哈一笑:“自古英雄出少年,贾小兄弟正是那初升红日。和他一比,浑裘你嘛,只怕老喽。”
“法严法师说笑了,小可可不及裘大哥龙精虎猛。”贾无欺颇具深意地朝裘万盏挤挤眼睛道。
裘万盏干咳一声,话锋一转道:“法严老兄这一大早的,是往何处去?”
“洒家听闻厉门主身中之毒似乎已经解开,正想去探望一番朱门对竹门(宠文)。”
贾无欺看看他身后道:“怎么的不见其他小师傅?”
“依陆庄主所言,厉门主似乎在天残谷落脚的别院中修养。”说到这,法严和尚笑容微敛,叹口气道,“洒家怕又惹出什么无谓之事,还是只身前去的好。”
他虽未说明,但贾无欺却已明白,少林一行中,不少年轻弟子都是嫉恶如仇的性子,本就看这亦正亦邪的天残谷不顺眼。天残谷的人大多也都是性格张扬之辈,绝没有打碎牙齿和血吞的肚量,两者相遇,稍有龃龉,恐怕就会兵刃相向。法严和尚前往探病本是好意,若因此惹起一番冲突,实在有违初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才选择一个人前往天残谷别院。
“法严老兄的顾虑不无道理。”裘万盏道,“不过嘛,我与贾老弟对天残谷却没什么成见,眼下也无事可做,不若我二人与你同去。”
贾无欺也点点头道:“那天残谷的青衣书生钩法精妙,我也正好借此机会请教一番。”
说罢,三人便一同朝天残谷众人的居所走去。
别院的前庭中,两名莽汉正怒目相对,巨大而光滑的磐石上,一个锦袍人悠闲地盘腿而坐,手中摆弄着一只通体碧绿的玉笛,仿佛对面前一触即发的局势毫不知晓。
“老子的冲天锤最厉害!”莽汉中的一个开口道,正是褚虎。
“放屁!明明是老子的遁地轮最厉害!”另一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提着炮筒似的右腿重重向地上一踏,这人自然是徐无脚。
“有本事我二人只用双手较量,看看谁更厉害!”褚虎重重一哼道。
“你若有胆,咱们只用双腿比试,我若输了,我是这个!”徐无脚说着,竖起了小指。
“你这人好没道理,你明知我腿脚不便,却偏要比这个!”褚虎粗声粗气道。
徐无脚嗤笑一声:“难道你就没存私心?明知我手上功夫不行,却偏只比双手功夫。”
两人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俱是满脸通红,睚眦欲裂,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前去,互相撕咬一番。
“今日我却不管谷中那些规矩——”
“你敢来难道我不敢迎吗——”
两人狂啸一声,同时喝道,眼见就要交起手来——
“收声。”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从东厢房传来,只见那青衣书生从窗中探出头来,只扔下一句,又将窗户关了回去。
他连看都没看,似乎很有信心,这短短两个字后,庭中剑拔弩张的两人会偃旗息鼓,就此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