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宣的脸色深沉,一直到听完所有的话,也没有动一动眉头,他抬眼望着秦氏,淡淡道:“阿锦若是不安好心,又为何会送来两百两?”
秦氏陡然激动起来:“这、这就是她的手段!你、你们都被她骗了!她一定是装好人!她是……”
“我知道……”
秦氏的情绪还激动着,然而就在这时候,一个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傅承宣和秦氏都是一愣,秦氏的脸色更是一白。
月亮门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婉莲走了出来。她身上连一件披风都没有,只穿着最单薄的衣裳,仿佛风一吹就能将她吹倒。
她面色苍白,神色平静,好像只是在旁观不认识的人说话,心血来潮插一句嘴一般。
秦氏走过去,看着婉莲这个样子,更是觉得难受:“你、你怎么出来了!?这外头有风,你身上还有伤……”
婉莲无声的躲开了秦氏的搀扶,目光则是望向傅承宣。
秦氏又怎么会看不出婉莲举止间带着些怒意?她在怪她,怪她这个做母亲的人……
婉莲:“表哥,我能不能和你说会儿话……”
傅承宣目光沉沉的看着婉莲,良久,点点头。到了现在,他也有些话想要问清楚。
婉莲被搀扶回了房间。这一路上,她对秦氏十分的疏离,基本是自己咬着牙回来的。她躺回床上,傅承宣保持着一些距离,拖了一张椅子坐下,也并没有看她。
秦氏原本立在一边,婉莲却平静地看了她一眼,道:“娘,方才那个汤不错,能不能再帮我盛一碗来?”
秦氏面色一赧,知道女儿是在支开自己。从前,她有什么都会跟她这个做母亲的说,而今,在她眼中,自己竟成了外人?
秦氏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婉莲和傅承宣。
自从上一次婉莲可怜巴巴的对傅承宣一番告白,求他收了自己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说过什么话,更没有这样独处的时候。
此番,婉莲沉默片刻后,第一句话竟是说:“表哥,表嫂差人送银票,其实并不是什么阴谋,她……她只是在救我……”
傅承宣这才抬眼看了看婉莲。
婉莲说话的时候,也并未看着傅承宣。从她的目光中,再难见到从前那般炽热与执着。
良久,傅承宣道:“我知道。”
我知道这并不是什么阴谋,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这是什么阴谋。
婉莲笑了笑:“上次我跟表哥说,小时候,我最喜欢表哥来我们家里。这样,娘就会让我和表哥玩一整天,什么都不用做,真的就像一个备受宠爱的姑娘家一般。可是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明白过来,也许我更在乎,并不是表哥你的出现让我变得更受重视,而是更在乎因为表哥的出现,娘对我的重视。从小到大,我什么事情都听娘的,尤其是弟弟出生之后,若是有时候娘因为我做了什么事情而夸奖我,我便会更加努力的做好那件事情……”
“如果嫁给表哥,我便能成为尊贵的绥国公府夫人。往后更是荣华富贵,如此,娘必然会更加重视我这个女人。说到底,不过是我心中存着一口憋了许多年的气,时间长到我自己都没发觉,可是每每触动,便觉得憋闷,委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总想着,自己的亲生父母一定不会害自己,可是现在想来,其实我做了很多的傻事、错事……”
“都过去了。”傅承宣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你协助虞意带走阿锦,这件事情的确是错了,但是只要你还活着,往后的路就该认认真真走下去。总是沉湎于过去,就是自己不放过自己。”
婉莲点点头,复又像是想起什么,说了一句:“表哥,表嫂和那个世子爷,其实并没有什么……当天,一直都是世子爷强行要带表嫂走,表嫂并不想离开。你不要误会。”
傅承宣淡淡一笑:“我明白,多谢。”
话说到这里。傅承宣目光一动:“婉莲,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婉莲微微偏头,疑惑道:“什么问题?”
傅承宣想了想,试探道:“你们被挟持的路上,阿锦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话?”
婉莲有些不懂:“什么话?”
傅承宣深吸一口气:“你的伤口,是阿锦帮你止了血,我知道你当时必然身体虚弱,所以阿锦说了那个谎话来牵住你的注意力,但是除了那些话,她还有没有说别的?”
当时婉莲命悬一线,陆锦搬出了秦氏曾经找她的事情,说了一个谎,吊住了婉莲的注意力,让她撑了下来。可是除了那些话,她还说了什么?
婉莲皱起眉头,似乎是在认真的思考,良久,她目光一亮:“好、好像有……可是我不大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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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卧房中,陆锦习惯靠着翻几页书,可是刚刚拿起书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傅承宣铁青着脸呵斥她不爱惜眼睛的模样,不觉笑了出来。
“在笑什么?”温和的声音传过来,陆锦转过头,就见到傅夫人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娘。”陆锦赶紧起身招呼傅夫人,可傅夫人比她更快,三两步走过来搀扶住她:“你就别招呼我了,老实坐着。若是那臭小子瞧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陆锦笑了笑,依言坐下。
傅夫人身边还跟着秦嫂,秦嫂手中端了补血的甜汤,走到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