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的偏政殿,已经下了朝的隆嘉帝正在批阅奏折。一旁的大太监已经站了许久,眼看着那杯刚刚沏好的茶,圣上一口都没喝,就这样直直的给放凉。
少顷,外头通报,国子监蔡祭酒觐见。
虞衡终于顿了顿手中的笔,抬眼望向前方。
蔡泽一身官服,步履稳健的走了进来,神情严肃的站在皇帝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虞衡没有跟他讲这些虚礼,开门见山道:“陆锦如今怎么样了?”
蔡泽坦然道:“回皇上,自从陆博士将唐亦清送进国子监中之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如今六堂学子忙着修俊馆的课业,陆博士也整日都在为学生解答疑难,再无其他的动作。”
虞衡拿着笔,冷笑一声。
上次陆锦遇刺之后,傅家将这件事情压下来了,据蔡泽回禀,在这之后,傅家的确将陆锦看的十分的小心。傅承宣更是整日往修俊馆跑。当日,虞衡对这件事情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如果陆锦真的有可疑,亦或是与什么人有什么勾结,却因为出嫁之后生了背叛之心才被刺杀,那么在那之后,她必然有新一步的动作。
现在看来,她的动作,就是将唐亦清送到国子监?
这又是为了什么?
唐亦清和他姐姐的种种,隆嘉帝不是没有听说过……
“唐亦清如今,还在公主府挂职么?”
蔡泽面不改色道:“并没有,自从崔博士力荐唐助教进了国子监后,大公主便将唐助教在公主府的职位给了另一人。如今,唐助教整日都在国子监中默写典籍,平日里也少有走动,请恕微臣实在看不出,唐助教与陆博士之间有什么异样。”
虞衡的目光幽深了几分。
他盯着蔡泽,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此次验收修俊馆教学成果的提议,是皇姐提出的。蔡祭酒,你对这个提议,有什么看法?”
蔡泽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他微微垂首,想了一会儿才道:“臣斗胆直言,当日与梁国一战,不少人为了动摇皇上的威信,欲意劝说皇上休战和谈,然皇上力排众议,坚持命傅将军出战,大获全胜,而后才有了皇上日益盛大的威信。今修俊馆是皇上倾注了人力物力的成果,往后应该如何,臣以为皇上心中早已经有了一张大网,胸有成竹。是以,旁人如何看,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清楚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能否得到想要的结果。”
虞衡笑了出来:“蔡泽,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朕的问题,你也敢开始糊弄了。”
蔡泽脸色一变,立马跪下:“皇上喜怒,臣句句肺腑。”
虞衡起身,双手负在身后,慢慢的走向蔡泽:“当日你前往甘州,到底发现了什么?”
这个问题问的简单直接。
那是上一次蔡泽外出归来。他那一次去的,就是甘州。回来之后,因为一系列的琐事和意外,竟没了再次出去的机会。原本事情已经发生很久了,即便是当日虞衡挑明之后,也当做一个玩笑哈哈过去了,可是今日为什么又要再度提起?
“恕臣愚钝,臣……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虞衡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蔡泽,冷笑一声:“你忘记了,朕来提醒你一下。哦对了,有件事情,也许你不知道,朕先给你知会一声。在你回来之前,陆锦曾因为一把簪子的事情,闹倒了殿前。她的确是个有胆色的姑娘,不仅心思细腻,该狠的时候也很。事情的最后,她竟然让人意外的将商人的恶行公诸于世。那时候朕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很欣赏她,可是自从你回来之后,朕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提到当日的事情,蔡泽其实并不是完全都不知道的。
甘州,在大公主的封地范围内。因为历朝历代中但凡得宠得势的公主皇子,分到的封地决计要比不得宠的皇子公主更好。而大公主的封地,更是物富人丰,甘州有一片十分有名的玉山,陈国大多数的珍贵玉器,都是从哪里开采出原料。
当时,陆锦状告商家雇佣工人,最终在山体滑坡之后草菅人命,企图以银钱掩盖罪行。这件事情让许多人对陆锦都刮目相看。
“甘州,是皇姐的封地,陆锦是皇姐的人,朕很好奇,为何她明明是为了‘寻找新的材料’以便于‘为皇姐做出新的首饰’,却一个人孤身上路?她既然是为了寻找材料,一路上多一个搭把手的,不是更好吗?为何要一个姑娘这般冒险?还是说……其实她在找什么别的东西,而那个东西,并不适合让旁人知道?”
蔡泽没有说话,他蹙着眉头跪在地上,似在沉思。
虞衡最后看了蔡泽一眼,提出结论:“会不会……所谓的寻找材料,才是一个幌子?蔡泽,朕知道当日你在甘州发现了一些东西,朕原本想要让你再去甘州将所有的事情都办完,却没料到国子监突发大火。今日朕也不和你拐弯抹角,朕再问你一次,你看到了什么。”
偏政殿中死一般的寂静。
蔡泽抿着唇半晌,终于将发现讲了出来。
仔细算一算,那一次蔡泽出去的时间,其实和陆锦去到甘州的时间没有多大的出入,山势动荡之后,陆锦这边是出现了一片玉石原料地,引得众人疯抢。可是这片动荡的范围大,连续性强,不同的地方的程度更是不一样,在蔡泽去到的地方,更是有一个大发现——
有当地的村民说,它们在山上找到了宝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