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恪与裴君绍在舱房客厅里落坐,又吩咐人给没药也上茶上点心。没药高兴地谢了赏,随了念珠诸丫头出了这间舱室。他明白,两位主子是有密事要谈。
二人却没有开腔,只管品茶。裴四还取了一块茶饼,尝了一口。
身子一倾,船开动了。裴君绍方道:“众人面前,伯展有些话不好说。”
宗政恪挑眉道:“你来给他当说客?他是不是担心我打退堂鼓?”
裴君绍坦言道:“他确有此意。但我知,你不会退缩。”
宗政恪便笑。裴君绍不禁深深凝注,慢慢道:“阿恪,你不用担心。不管到了云杭府,你会遇见怎样的对手,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宗政恪诧异道:“听你的意思,你也希望我去争夺秦国公主的爵位?”
“我不是这样想的。”裴君绍却摇头,打开扇子徐徐摇动,笑道,“你愿意争,我就帮你争。你不愿争,那咱们看戏就行了。”
宗政恪笑两声,叹道:“可是你也清楚,我踏出家门的第一步,就是加入这场乱局的开始。即便我表明不争的态度,人家也不会相信。安之,当初,你为何不来劝我呢?”
裴君绍便合拢扇子,用扇骨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失笑道:“好吧,那就不说虚话了。阿恪,实话说罢,我也希望你去争秦国公主的爵位。”
“为什么?我很想听听你的看法。”宗政恪立时正色。
裴君绍肃容道:“因为我不想天幸国成为又一个大昭帝国!”
“阿恪,虽说萧氏是你的外家,但你应该不算清楚这个家族的底细。”裴君绍抿一口茶水,清泠泠的眼中全是凝重之色,“大昭帝国的开国太祖乃女帝,女子在大昭皇室拥有不亚于男子的权势。两杭萧氏的老祖宗秦国公主,便是争位失败之后隐名埋姓落户于天幸国的。”
“这我知道。”宗政恪接着道,“她并不死心,还想着有朝一日能重返大昭。所以,她用心经营苏杭府的家底。不过。她到底没有实现这个愿望,最终还是在天幸国终老。”
“不错!”裴君绍点头道,“可也因此,秦国公主在萧氏族谱中留下遗命。她希望。她的后人能够实现她的夙愿——哪怕做不成大昭帝国的皇帝,也要成为一国之主!”
宗政恪不禁悚然而惊。但前世,直到她重生,两杭萧氏也没有大逆反叛之举。她想了想道:“秦国公主的爵位继承与此遗命有很大关系么?”
“当然有!”裴君绍肯定道,“你可知。当日那位大昭特使带来的圣旨里,没有提到只给爵位头衔,而剥夺开府建衙、成立公主府亲军的权利。如果能力足够,秦国公主府的亲军可有不下十万人之数!”
他咬牙切齿道:“真是狼子野心!大昭此举,分明一则令两萧和天幸国都陷入内争;二来,徜若两萧当真培养了一支铁军,日后恐怕也免不了被大昭帝室所用。毕竟,这个公主爵位,大昭女帝能给,也能夺!”
秦国公主能拥有的威权。宗政恪早在小师兄的来信中便已知晓。至于裴君绍所言大昭帝国的意图,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由暗叹,她曾经见过的大昭皇太女萧琬琬,日后若有机会重见,恐怕已不是当初模样。
她只能淡淡笑道:“这儿终究是天幸国,不是大昭。我想,皇家不会眼睁睁瞧着两杭萧氏肆意妄为。”
裴君绍却露出愤懑之色,恼火道:“你却不知,如今朝中有三个声音。一派以皇后的兄长崇恩公为首,表示两萧可拥有少量亲军。以向大昭表示天幸国的尊敬之意。另一派则以首辅孔阁老为首,竭力反对两萧建府,甚至根本就不承认秦国公主的爵位在我国行得通。中间派是筱贵妃和汾阳侯等人,对此事既不赞成也不反对。但筱家兄妹为何前往云杭府?哼!”
这是与朝中日益热烈的争储有关了。宗政恪在心里不住冷哼。恨意丛生。前世,徜不是中兴之主横空出世,又有裴四呕心沥血扶持,天幸国,哪怕再有蠃扶苏背后支撑,也绝不会是东唐的对手!
裴君绍见宗政恪目中似有愤恨之意。只以为她与自己一样为天幸国的未来忧心,便欣慰道:“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夺到秦国公主的爵位。不要让这个爵位落入萧三的手里,成为她实践野心的臂助!”
“萧三?”宗政恪好奇问道,“是谁?”
裴君绍沉声道:“苏杭萧氏嫡长房嫡长女,她名为萧琅琅。论辈份,她与大昭女帝萧琬琬同辈。萧老太君曾经说过,萧琅琅,文能安邦定国;武可开疆拓土。她是天一真宗的亲传弟子,才二十岁便已有八品修为。因她出自道门,皇后那边才会为她说好话。”
“如果说两萧当中,谁最有希望实现秦国公主的遗愿,恐怕非萧三莫属!所以此次爵位继承者之争,在两萧之中,她的呼声最高。而这次的刺杀事件,实际上是她的亲妹妹,萧十六萧瑛瑛指使游家人做下的。但萧琅琅必定知晓。”裴君绍沉重叹息道,“若萧三当真要你的命,就不会任由萧十六如此儿戏。她其实只想警告你,让你知难而退!”
“你真的这么想?”宗政恪却冷哼一声,把玩手中小巧玲珑的甜白瓷茶具道,“如今我没死,自然此事就成了警告。我若是不幸丧生,反正此事是萧十六所为,萧三完全可以推脱她不知情。如此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裴君绍苦笑一声道:“你说的不错,我也这般想。只是伯展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