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急忙屈膝应是,不敢再多话,柔顺垂头站在宗政恪身后。正此时,去慈恩寺给吴任氏老太太送膳食的秋棠高高兴兴地回来,三言两语将事儿说了,再取出貂皮包裹着的花梨木函。
几位姑娘的注意力便立时被这只精致又满是富贵气的木函吸引。待打开函盖,看见四蝶步摇和象牙插钗,便是宗政愉也忍不住露出羡慕喜爱之色。
宗政慈眼里放着光,伸出纤纤玉指轻轻触模细巧金丝围成的金框,笑道:“这金筐宝甸珍珠装可真是难得,瞧着不是仿的工艺,恐怕是往秦魏诸国去的商队带回来的真货色。”
“就你能!显摆什么?”宗政悦急急接话,得意洋洋地瞥一眼宗政恪,满脸不屑道,“这算什么好物儿?祖母曾赏我一只金函,不仅是金筐宝甸珍珠装,还是交胜金粟的。那些密密实实填满金筐间隙的小金珠子比真的粟米还要小巧精致,争辉斗艳的,‘交胜’之言真真是名不虚传!”
听到这里,任老太太和平二太太的脸色都有些变了。任老太太不敢做大动作,只在桌下轻轻踢了宗政悦两脚。可宗政悦在姐妹们惊讶羡慕又隐含嫉妒的目光中浑然忘我,也根本没注意到平二太太不住飘过来的眼色。
她还在比划:“那金函这么宽,这么大,极深,别说这几件首饰,就是几十件上百件也能装得下。而且这金函来头大得很,竟是大昭帝国内造之物,说不定是哪一位妃子娘娘或者公主娘娘使过的珍宝函呢!”
徐氏突然幽幽开口,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住。她明明顺着宗政悦的话头说,一双微带怒意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任老太太。只听她慢慢道:“大昭嘉善三十三年内造珍宝司奉皇命打造金筐宝甸珍珠装、交胜金粟的金函,一共只得了三只。一只被嘉善帝敬献给了皇太后,一只赐给了皇太子妃,最后一只……赐给了位同副后的悫敏皇贵妃。悫敏皇贵妃无子,只有一个公主,封号秦国公主。这三只金函也不是什么首饰函,专为收藏三尊佛祖雕像所用。皇太后得了一尊过去佛像,皇太子妃得的是未来佛像,悫敏皇贵妃得的却是一尊现世佛像。”
宗政悦眨眨眼,直觉有些不对。但她自得了那个珍稀宝贝,也极想知道来历究竟,好向她的闺中密友们炫耀。只是苦于那金函是任老太太私下给的,不好拿着去向姐姐们请教。因此,她见徐氏说得头头是道,还挺适时的捧哏:“这位公主难道和亲了秦国,所以封号秦国公主?她带去了这只金函做嫁妆吗?”
徐氏便露出毫不掩饰的讥笑,眼睛终于落在了宗政悦身上,轻声道:“大昭公主的封号都是当世诸国的国号,哪位公主最得皇帝宠爱,哪位公主的封号便以几大强国的国号为封号。悫敏皇贵妃所出的秦国公主最得圣宠,其势力大到公然与皇太子争夺储位,还几乎让她成功了。”
“徐姑姑,请不要再说了,好吗?”宗政恪忽然叹一口气,阻止了徐氏。但没有对她再一次的逞口舌之利而作出处罚,她看上去很是疲惫,起身向任老太太屈膝福身,语气虽恭敬态度却冷淡,“老太太,孙女儿礼佛的时间到了,便不陪老太太用膳了,您慢用。”又给平二太太和刘三太太福了身,她转身便径自离开。徐氏也行了礼,紧跟着扬长而去。
任老太太脸色铁青,却紧紧抿住嘴不敢说什么。平二太太用力拉拽宗政悦的衣袖强令她坐下,再小心翼翼地挨近任老太太身边,脸上堆笑低声道:“母亲……”
任老太太蓦然扬起巴掌,当着庶出儿媳和众多孙女的面儿,重重地给了平二太太一记响亮的耳光,厉喝:“丢人现眼到家了!”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