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梦中,云里雾里。
玉质觉得姐姐说的话,他明明听懂了,却无法理解其中意义。
宫里的筱贵妃,那是宣通帝的爱宠,也是宣通帝的智囊。她怎么会是姐姐与自己的亲娘?!
他是知道的。生母萧氏闻樱,是云杭西府萧氏四房嫡长女,嫁于宗政世家三房嫡长子宗政修。在姐姐三岁时,父母亲前往云杭府为萧老太君贺寿,不幸于归途遇难。
知悉身世,与姐姐相认后,姐姐曾经提到过,父母亲如今还在世上。他心里有些许不忿,又感念父帅与祖母待自己的一片真心,哪怕其实还是想见一见亲生父母,但不好在明面上表露出来。
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在听说母亲居然会是筱贵妃时,他会没有震惊与深重的疑惑。仔细想想,姐姐提起宣通帝,他隐约有些明白了。
不知何时,姐姐已经离开,独留他一人静静坐在房里。玉质悠悠地叹了口气,想必当年事,就如姐姐隐隐透露的那样,父母亲有许多的不得已。
忽然警兆横生,玉质霍地扭头,却见一个脸上戴着冰冷金属面具、身披黑色长袍的高大陌生人突兀地出现在房里。
玉质警惕地看着这人,慢慢站起身,紧紧地握住了横放在桌上的剑柄:“尊驾不请自来,不是为客之道。”
宗政修凝视面前这孩子,他的模样更加肖似萧闻樱。尤其此时他微微瞪大了眼睛,与萧闻樱紧张警惕时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我是宗政修。”低哑的声音从面具之下发出,粗嘎难听。
玉质身体微震,却依然没有放松下握剑的手,沉默片刻后,只道:“哦。”
“安国公当年曾在京师求学,是我的学兄,也是我的生死之交。”宗政修慢慢道,“你母亲冒死生下你,无可奈何之下。将你托付给了他。那时,我因烧伤和坠落悬崖的重伤,正在生死边际挣扎。”
玉质面无表情,只眼里有些许动容之色。一个“冒死”。一个“挣扎”,对面这人说得有如清风淡云,实际上不知隐藏了多少辛酸与艰难在里面。
“救我的人,是东唐细作。他们奉东唐皇帝之命,正在那一带密谋某事。无意之间救下了我,后来被他们带到了东唐。我假装失忆,通过了他们的考验,成为他们的一员,甚至得到了东唐皇帝的信任,被派到临淄王身边,既是护卫也是监视者。”宗政修在桌边坐下,声音平缓。
“至于你母亲,她在宫里也并非自愿。你不要怨她,更不要因她以身侍帝而觉得羞耻。”宗政修轻叹一声。“想必你也知道,大昭帝国的贵女可以娶夫纳侍。你母亲虽然没有长在大昭帝国,但有些观念不是改变了生活环境就会被抛弃的。萧氏,毕竟是大昭帝国的国姓。”
“长辈们的事情,姐姐与我说过,叫我以平常之心看待。”晏玉质炯炯看向宗政修,尖锐地问,“那么您呢,您是如何看待母亲如今的处境?”
沉默良久,宗政修才道:“我……不知道。”
晏玉质哑然。宗政修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又道:“安国公对你我父子有大恩,只要他愿意,你依然可以做他的儿子!你也应该劝劝他,让他尽早再娶一房贤妻。生下嫡子继承国公爵位。”
父亲这样一说,玉质如释重负。他最大的担心,就是父亲会倚仗血脉迫使他改姓。这一点,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他不能抛下父帅,不能抛下安国公府!
站起身,晏玉质向宗政修躬身行了一礼。郑重道谢:“多谢父亲大人!”
宗政修摇摇头,离座而起,低声道:“你身上剧毒未解,不宜妄动修为。这段时间,你不妨待在你姐姐这里,将身上毒素尽驱之后再说。等你身上的毒都解了,我带你去见各位长辈,你也可以修行宗政家世传的武道功法!”
晏玉质点头,又沉默地行了一礼,看着父亲离开。没过多久,宗政恪重新回来,见玉质神色怏怏,不由握了他的手。
看着满眼关切的姐姐,玉质想了想问:“姐姐,父亲语焉不详,对当年和这些年的过往说得不是很清楚。姐姐你能不能再给我讲一讲?”
宗政恪便拉了玉质坐下,叫人送了茶来,慢慢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末了,她特意提到在严家庄遇见的那位嬷嬷。
玉质苦涩道:“原来竟是母亲。当时,那位嬷嬷一边给我擦澡,一边流泪不止,我就觉得奇怪。”
“母亲离宫一次要冒很大的险,那次她特意去阻止我前往云杭郡。你幼时便入军营征战,想必受过不少伤。母亲看见你伤痕累累,如何不心疼?”宗政恪低声道,“所以玉质,有些事情不必介怀。你要相信,她的心里无时无刻都有你。你是父母亲最亏欠的孩子!”
玉质却摇头道:“不,姐姐,我并不觉得父母亲对我有什么亏欠。父帅对我视如己出,在我身上倾尽心血,没有丝毫保留。我虽没有母亲疼爱,但有父帅也就够了。倒是姐姐你……”
“过去的事情,不必多说。既然你心中无芥蒂,那么有时间你便入宫探一探母亲吧。她很想你。”宗政恪松了口气,笑容和暖。
晏玉质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又好奇地问:“父亲来寻姐姐,可是有事?”
宗政恪点头道:“其实主要还是来见你的。另外也的确有一桩事。慕容纯毒杀宫嫔,起因全在于那宫嫔叫出了‘红藏’之毒。但那宫嫔的父亲,其实已经被父亲所控制,父亲更是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