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玉淑坐立不安。
扎合王孙死了。慕容树告诉她,是他借了裴家的武道强者为她出了气。
现在,金帐骑兵围城。前几天还口口声声要银子要粮食要女人,今儿下午,对面就换了口风,要天幸国交出杀死王孙的凶手!
慕容树安慰她,杀人时模仿的是外宾院长街那可怕的刀意留痕。那是先天武尊级别交手时的遗留——到时候就这么打发金帐蛮子。
实在不行,就把扎合王孙曾经在宴席上得罪过宗政世女的事儿给透露出去。虽说这样会得罪宗政世女,但这是事实啊。
晏玉淑应该安心的,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有一种即将大难临头的感觉。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对她极不利的事情即将发生。
夜了,冷风凄迷。晏玉淑拥被而卧,许久都睡不着。
她的母亲昆山长公主被废成庶人,虽说如今她还享有公主尊爵,玉太后也依然待她亲昵,她却敏感察觉某些异常。譬如说,母亲流落街头衣食无着时,她在宫里金尊玉贵地过活。这事儿,宫人们私下多有议论,直指她不孝。
她不孝?!哼,母不慈,女才不孝!
“啧啧啧!富贵荣华迷人眼啊。”
幽幽的女声从床幕后面传进来,把晏玉淑吓得不轻。但这声音?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这,这不是母亲的声音吗?
呲啦一声,厚重的床幕被人异常粗暴地扯落,一个披头散发的黑影倏地出现,扑到了晏玉淑被子上,直勾勾地瞪着她。
晏玉淑尽量让自己镇定,干巴巴地叫了一声:“母亲。”
慕容纯发出夜枭也似可怕的笑声,伸手掐住晏玉淑的下巴,阴森森道:“难得啊!还记得我是你母亲?台城公主殿下,我可担当不起你这声母亲呢。有你这样的好女儿,我上辈子定然是积了大德啦!”
母亲的手指冷得像冰。力道也大得惊人。晏玉淑疼得眼冒泪花,只能死死忍住。母亲的神情平静里又隐含疯狂,她实在不敢激怒。
她这寝殿向来有人值夜,尤其在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她的胆子变小了许多,夜里非得让心腹宫人守着才能睡着。母亲能从宫外轻而易举进来,诸多宫人声息皆无,这很不正常。
这种情况下,假若有朝一日母亲发起疯来。趁着自己睡熟了杀了自己,恐怕也无人知晓。她不禁暗想,王伯难道回来了?不是说他被母亲遣出京去办差了?
“母亲息怒,不管母亲您如何了,您都是我的母亲啊!”晏玉淑艰难说话,唾液从被捏紧的唇边不受控制地往外流淌,她觉得非常难堪。
“是吗?!”慕容纯咯咯尖笑,戏谑道,“如今母亲声败名裂,难得你还有这份孝心。你真是母亲的好女儿啊!那么女儿。你可肯告诉母亲,在你大掌后、宫重权为太后操持生辰宴时,是谁指使人故意将你妹妹要与人私奔的事儿透露给了孙氏那个贱妇?!”
晏玉淑心里一咯噔,脸上尽量保持镇定。这件事,当然出自她的指使,由她身边的石女官一手安排。这件事,她死死瞒住了玉太后。只是玉太后手眼通天,她实在无法肯定是否已经瞒住。
没想到,母亲她也怀疑到了自己身上,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晏玉淑委屈道:“母亲容禀。那天……”她哽咽起来,断断续续道,“女儿也受了些折辱,差点……女儿实在不知此事啊……”
慕容纯做出恍然大悟模样。丝毫没有顾及晏玉淑的面子,尖锐地啊了一声,笑容可掬地道:“听说你倾慕扎合王孙,晚上自荐枕席……”
“没有!”晏玉淑大力摇头,趁机摆脱慕容纯手指的钳制,大声叫道。“母亲不要听那些胡言乱语,这都是没有的事儿!我是清白的!”
她虽不敢看向殿内,但迫切希望自己这里的异常动静能引来关注。可是,只有自己尖锐却空洞的叫声回荡在宽敞的殿堂里,却无人响应。她得到的,只有慕容纯越来越写满讥讽的诡异笑脸。
“清白?!”慕容纯声音轻飘飘的,“与金帐蛮子沾上边,还清白得了?!你享公主尊荣多年,很该为国为太后皇上尽忠。那扎合王孙如今死了,蛮子不依不饶,你就应该自请和亲,以求平息蛮子的怒火!”
晏玉淑呆住,用力地瞪着慕容纯,脸色渐渐变了,再也不复方才的恭敬,冷冷地道:“母亲,您病得不轻吧?听宫人说,您已经疯了,女儿原本还不相信。今天一看,您确实病得不轻呢!有病,就要好好治啊!”
“哈哈哈!”慕容纯放声大笑,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睥睨晏玉淑,明晃晃的恨意满目,“我有没有病,小贱人,你说了不算!你胆敢算计亲娘,不孝之极,怎么处理你都不过!你等着!”
摇摇晃晃走在华丽却冰冷的殿宇里,慕容纯晃到了晏玉淑的梳妆台前,信手拨弄着首饰盒里各色华贵首饰,而后取了一支尾端闪烁寒光的凤首衔珠金钗揣进怀里,绕过重重帘幕,疯狂大笑着离开。
晏玉淑直到听见慕容纯张狂的笑声消失,才抖抖索索地从床上爬起。她胡乱披上一件外袍,赤足在殿内四下乱窜,终于在安放恭桶的角房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六名宫人。
她铁青着脸,高高举起手,接连五巴掌,才扇醒了石女官。石女官的意识还不大清醒,迷蒙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晏玉淑阴沉着脸站在自己面前。
“公主……”石女官大惊失色,彻底醒了。
“拿本宫的令牌,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