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国师大人将此情景都看在眼里,心里不住冷笑。这许皇后要是不做死,将来或许还能得个好一点的下场。若是做死嘛,哈哈!
没多久,福寿宫那边派人来请,左国师大人便由许皇后亲自陪着去了。只是到了福寿殿前,许皇后被玉嬷嬷客气地请到了别处去,直叫她差点咬碎了银牙。
殿里没有旁人,只有疲惫不堪的玉太后。她迫切需要一个足以托付信任的人来帮她打理朝政,所以她很希望左国师带来的是骆公公的好消息。
没想到,左国师见了她,打揖手行礼,再正色道:“太后娘娘,贫道昨天夜观星象,发现紫微帝星光芒日渐衰弱,而另有一颗大星光芒日盛,直逼紫微帝宫。”
玉太后霍然坐直身体,紧张问:“是什么大星竟有逼宫之势?”
“这颗星很奇特,贫道从前只听说过一次。数千年前,大昭女帝横空出世之时,曾经天降异象,且引起万星冲霄,女帝星直逼紫微帝宫!”左国师无比严肃地道,“娘娘,这颗奇异的女帝星以前从未出现,直到近段时间才突然大放光明,其辉煌堂皇之处已有不可抵挡之势!”
玉太后死死地盯着左国师,慢慢又将身体倚靠在了大椅之中。她的心,卟嗵卟嗵跳得异常激烈,渐渐的,她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左国师又道:“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当初大昭女帝也是力挽狂澜,拯救万民苍生,破解国之危局,才由区区一介县主逐渐上位,最后称帝成就千秋不世伟业的。”
说罢这些,左国师对玉太后深深一躬,便退在一侧,闭目不语。玉太后的鼻息越来越沉重,眼中异彩连闪。良久才稳定了心绪,和声问道:“先皇重病那段时间,亦是朝廷动荡,百姓不安。为何那时。女帝星不显?”
左国师撩起眼皮看一眼她,随后又闭上眼睛,低声道:“那时的女帝星尚有极大的威胁不受掌控,自身性命尚且难保,何谈力挽狂澜?”
这左国师当真有如此大才?!玉太后狐疑不解。但她内心深处却有一个极大的声音在咆哮——你就是这几千年才横空一回的女帝星!
“天予不取,反受其害!娘娘,贫道言尽于此,告辞了!”左国师再不多言,一甩拂尘,潇洒地走了。
只留下心乱如麻的玉太后,枯坐殿中。她年轻时野心勃勃,还曾经做过试图与清妃化解仇恨,以便从清妃嘴里撬出《人皇治世录》这部圣典下落的蠢事。清妃果然狠狠地摆了她一道,不说圣典在哪儿了。竟然偷取了她的要紧物事逃之夭夭。
玉太后这大半生害过不知多少人,也不知有多少人恨她恨不得生啖其肉,她自然也会有这么一个恨不能生啖其肉、生喝其血的最恨的人。那自然就是清妃了。那阴险无耻的女人还给她留下一个襁褓里的孩子,留书威胁她,只要这孩子出了事儿,她那些要命的东西就会被公之于众。
玉太后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她无数次想把慕容雅那贱丫头给活撕了,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护住。她不仅制止过要活活折腾死慕容雅的慕容纯,还曾经牺牲了死士去保慕容雅的性命。
直到十几年前,慕容雅发现了她与骆公公密谋以“红藏”毒杀先皇的事儿。那时的她。做下的这件事比起落在清妃手里的把柄更加要命,也就无所谓清妃的威胁。所以她才听从了骆公公的建议。
于是,封号顺安公主的慕容雅被和亲金帐汗国。玉太后原以为慕容雅会死在大漠之上,没想到这丫头的命竟然这么硬。居然叫她活到了万里迢迢之外的天一真宗去。
幸好,因某些事,玉家与苏杭萧氏有了交集。在某次密不见人的交易里,杀死在天一真宗平静过活的慕容雅只是顺手为之。
冥思苦想了好半天,玉太后将左国师无垢真人的那几句话掰开了揉碎了,仔细地琢磨。最后她得出结论。清妃那贱人肯定已经死了,而这位横空出世的女帝星毫无疑问指的就是她自己!
一时间呼吸急促起来,玉太后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剧烈跳动的声音。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其实是为了扶保她与骆公公私通之子登上至尊之位。她再隐身于幕后执掌国之大权,当一个阴影里的帝王。
但,这样假手于人执掌权柄,又如何比得上光明正大坐在宣政殿的龙椅上号令天下?更何况,儿子也会有野心。就譬如如今的宣通帝,初登基时不也对她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可是现在呢?
玉太后紧紧捏住扶手,眼神渐渐变得狠辣、坚定。
“母后……”忽有熟悉声音轻唤。
玉太后霍然扭头,惊见慕容纯款款从帘幕后面走出来。她阴沉下脸,按捺住被偷窥机密之后的愤怒,冷冷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慕容纯走到玉太后身前,跪在她膝边,将头靠在她膝上,不住用面颊去磨蹭,喃喃道:“纯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母后了,纯儿好想母后……”
到底是宠爱了几十年的心爱女儿,片刻沉寂后,玉太后长叹一声,轻轻抚摸慕容纯只用一根淡青色丝带系在脑后的长发,伤感问道:“纯儿,你怪母后心狠吗?”
慕容纯不答,却渐有饮泣声响起。玉太后低声道:“纯儿,你要怪母后便怪吧,终究是母后没用,没有好好护住你。你这些天受了好多委屈,母后都知道的。但只要留得命在,不怕没有以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