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恪依然与宗政茯住在一起,被安置在祭礼大殿的第三重宫殿当中,是非一般的殊遇。因晚间还要给宗政茯敷药,她便直接过去寻人。
此时,宗政茯早已用罢了晚膳,正与一个陌生女子说话。这女子身穿宫裙,从服制和配戴的首饰等物,能看得出来她应该是一位宫妃。
这位不明身份来历的宫妃神色恭谨地站着,宗政茯却坐着。宗政茯手里紧紧捏着一个药瓶,神色犹疑。
见宗政恪露面,宗政茯赶紧站起身,将那药瓶递过去,迫不及待问道:“可否请尊者帮忙,瞧瞧这瓶药对小女的伤有没有用?”
而女子忙福身下去,声音轻柔温和:“良人祝氏拜见宿慧尊者。”
良人?这位份虽说同样无限额,但好歹已经接近十二美人的高位。以宗政恪的了解,二十四世家当中便有一家姓祝。这位祝良人,十有*就是祝氏女。她这般谦卑恭谨,与绝大多数的世家贵女都不大一样。
宗政恪低颂一声佛号,伸手虚抬,便将毫无反抗之力的祝良人轻轻地托起:“良人不必多礼,本座方外之人,当不得良人这般大礼。”
祝良人淡淡一笑,笑容温婉宁和。宗政恪审视她这笑容,有种感觉,这是一位性情淡泊、不喜权势争斗的女子。这样的女子落入小师兄的后、宫,于小师兄而言是件幸事,对她自己却是平生最大的不幸。
不知为何,被鼎鼎大名的佛国小尊者似乎能看穿一切的清透悲悯目光注视着,祝良人琼鼻微酸,眼眶微红,有种不顾一切想要痛哭一场的冲动。
“良人勿忧。”宗政恪微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佛祖慈悲为怀,见不得善男信女在这世间受苦受难。你之所请。必能上达佛祖之耳!”
祝良人娇躯微颤,情不自禁睁大美目。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如珠如玉般从两颊滚落。她卟嗵双膝落地,向宗政恪叩首,哽咽道:“信女拜谢尊者谶言!徜若佛祖能了信女心愿,信女愿终生茹素,永伴青灯古佛!”
宗政茯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她不明白,对祝良人。宿慧尊者为什么会如此另眼相待?尊者与她的第一次见面,虽说也是温和有礼的,但总透着几分疏离冷淡。哪怕连日相处,这种态度似乎也没有缓和的迹象。
待祝良人起身之后,宗政恪才看向宗政茯,对方的面纱遮得住她脸上的伤,却遮不住她眼里的异样。
接过小药瓶,拔开瓶塞,宗政恪深吸一口气。心,忽地砰然猛跳数下。她细白修长的手指不禁紧了紧这药瓶。看向眼里满是期待的宗政茯,淡淡问:“这药汁是从哪里来的?”
宗政茯不敢问效果如何,瞥了一眼祝良人。老老实实回答:“这位祝良人带来的,说是祝家祖传方子制出的药物,她珍藏了多年。”
不等宗政恪询问,祝良人赶紧解释道:“上禀尊者,此药是妾入宫时带着的东西。妾的母亲曾说过,在宫里若是遭了算计,伤到了肌肤,用这个药汁子涂抹伤处,是有极其显著治疗作用的。”
原来如此!想必祝良人所求之事。便打算靠着这瓶药汁子来实现了。宗政恪又问:“此药可还有?”
祝良人垂首道:“不多了,因配制这药汁子需要不少年份长的珍贵药材。当初妾进宫,母亲便明言。只得了寥寥三五瓶,叫妾将它用在刀刃上。”
她不敢抬头去看仿佛能洞察一切的小尊者,心里惶惶不安。这药汁子的来路,她一概不清楚,好歹还知道数量不多。她不知道,宗政三小姐脸上的伤,要用几瓶药才能治好,所以不敢把话说满。
宗政恪垂眸细看药瓶里淡青色的药汁,嗅到熟悉的微苦气息。这哪里是祝家祖传方子配制的药物,分明是李懿曾经给过她的养颜液。她给宗政茯用的,就是这种养颜液掺了水之后的产物。
这说明了什么?根据药汁子的新鲜度,宗政恪知道,那应该远在天幸国躲避异人征剿令追捕的李某人,也来到了大秦。却不知他是用什么手段,将这药送到了祝良人手里。其中,是否又会有什么凶险。
此时却不是担忧这个的时候,李懿远比自己聪明,又有洞天傍身,想来肯定计划周详。宗政恪对他有种强烈的信心,这种信心并不弱于她对自己的信心。
“尊者,这药……效果究竟如何啊?”宗政茯见宿慧尊者只是沉吟,旁边那位祝良人神色惴惴,忍不住开口催问。
宗政恪撩起眼皮,淡淡道:“不错!如果与本座的药物相配,施主脸上的伤就能加快愈合了,容貌也至少能恢复到原先的八成以上。”
一言既出,不仅宗政茯,就连祝良人都终于松了口气。宗政茯又担忧:“不知几日才得好,小女真不想戴着面纱出现在祭礼上。明日便是大宴各国宾客的大日子,小女身为宗政世家之女,是必定会出现在大齐帝国宾客席上的。”
“那没办法,再好的药也不可能让施主明天就摘下面纱。”宗政恪摇头道,“除非那是仙药、神药,而不是凡尘之药。”
祝良人忽然道:“三小姐,妾倒是有一个法子,不知三小姐可愿一听?”
宗政茯颇为感激祝良人,忙道:“如何不愿?良人姐姐尽管说就是。”
她私心里想着,她入了宫,总得要一个能够守望相助的人帮衬着才好。这位祝良人出身既高,位份不高不低,瞧着性情颇为温存,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人。只是不知祝良人有什么心愿,连尊者都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