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前厅,黄老爷叹了口气,转头对下人说道:“去把大小姐喊来。”
下人领命而去,过不多时,一位青衣罗纱、发髻高盘的年轻女孩款款步入厅内。
“父亲大人,找女儿有何事?”
“嗯,婉如啊,为父有一件事情要问你。你可曾记得前些时日来府上提亲的李家、王家两户。”
“女儿记得。”
“那你是否有中意人选?”
“这……父亲大人,女儿听说那李家公子虽然饱读诗书,但读书太过以致疯魔,每日以书为伴。沉默寡言,根本不懂得如何待人接物。这样的书呆子,女儿不喜欢。”
“那王家公子呢?”
“女儿还听说,王家公子虽然性情豪爽、为人精明,但他整日流连于花柳之地。前几日无皮精怪闹事,那王家公子正在附近,险些丢了性命。这等玩物丧志之人,女儿也不喜欢。”
“两人都不行,那你自己可有喜欢的人?”
“啊?”
听到父亲这么一问,黄家大小姐当时就一愣。像她这样的大家闺秀,按理说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府上家丁几乎接触不到其他男人,又怎么会有自己喜欢的人。
不过,这位黄家大小姐不同。心里倒真是还有一个中意的人。
那人名叫曲连杰,乃是常州郊县的一名落魄书生。
数月前的元宵节灯会上,曲连杰在街市口卖字,正巧碰上了出外游玩的黄家大小姐。黄家大小姐先是对其所写的字欣赏不已,随后又以字观人,对其心生好感,当时就买下了所有字帖。
曲连杰为表谢意,随同黄家大小姐共同赏灯。
从街头到街尾,他接连猜中十几个灯谜,拿下了数不清的彩头。转赠给了黄家大小姐。
那些彩头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对于常州首富的黄家大小姐而言简直不值一提,但是通过这些彩头得来的过程,她认识到这位曲连杰曲书生头脑精明、心胸广阔、而且并非是单纯的书呆子一个。竟也会些拳脚功夫,简直是文武全才。
当时黄家大小姐就心生倾慕,可她毕竟是一大家闺秀,即便心中欢喜,也不能当场就表达出来。两人分别的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也写了一幅字送给曲连杰。
曲连杰是个聪明人。怎会不明白黄家大小姐主动送字的心意,但他同样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就是一介落魄书生,要和常州首富之女有个结果简直难如登天。
所以,他暗自下定决心,进京考取共鸣,若能衣锦还乡,便可以风风光光地赢取黄家大小姐。
两人在元宵节之后,私下里也有过书信来往,等春试临近,曲连杰徒步踏上考取功名之路后,便再无音信。
如今一晃眼已经半年多过去了,黄老爷突然问起来“是否有中意之人”,黄家大小姐当即就想到了那位曲连杰曲书生。
可是踌躇再三,她最终却默默地摇了摇头。
如此这般,心如针砭,泪若悬河,并非没有,只是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看到自己女儿的动作,那黄老爷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婉如啊,既然你没有中意之人,那为父就把话说明白了。
刚刚州府老爷来这说了一件事,说当今皇上下令在各州各府选拔秀女,所有适龄未婚女子都要在三日后前往州府衙门,接受公里来的大人们的遴选。若是这三天之内,婉如你能选个中意的人家嫁出去,那便可以留在为父身边。
可若是没有,婉如你就只能随人进京了。要知道这一入宫门深似海,若是你真的被选上,恐怕从此就要终生待在那皇宫大院里面,再也没办法出来。婉如,是为父无能,竟没办法给你安排个信服美满的人生。我对不起你那死去的娘亲啊……”
说到最后,那黄老爷竟涕泪横流。
眼见此景,黄家大小姐急忙上前,扶住黄老爷的肩膀。
“爹爹,休要再说这种话。天子有命,那是我们这等庶民可以违背的。女儿明白爹爹的意思,无非是想让女儿自己做个决断。不是还有三天的时间吗,请爹爹准许女儿出去走动走动,若是不能寻到个意中人,那就只能入宫了。况且,入宫又何妨,女儿若是能得神宠,那岂不是可以如男儿那般光宗耀祖!”
“婉如……”
“父亲不必伤心了,剩下的事就交给女儿自己来办吧。”
“好!婉如,你既然能有这幅心胸,那不枉为父养育你这十几年。三天时间,你大可外出行走,为父这边自会安排好你的出嫁事宜。若是嫁个寻常人家,这万贯家财皆是你的。若是入了宫,为父也定不能让你被人瞧不起!”
“多谢爹爹,那女儿就先退下了。”
“去吧!”
躬身行礼,婉如从客厅走了出来。
且不说那位黄老爷怎么给自己的女儿去置办嫁妆,单说这位黄大小姐。从客厅出来之后,她回到自己的闺房独自坐在凉椅上思考了很久,最后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喊来自己的贴身丫鬟,换上便装出门去了。
“小姐,咱们这是去哪啊?”
坐在黄父专用的马车上面,丫鬟好奇地问了这么一句。
黄大小姐心情不好,只是冷冷答道:“找人。”
“哦。”
这贴身丫头也是个心思灵巧的,看出来自己的主子有些情绪不对,当应一声之后,便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