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化庵距离中城大相国寺不远。它坐落于中西城偏西的老槐树巷里。老槐树巷前面是繁华的西城小吃街,广化庵在那里可称得上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威远侯世子夫人胡氏进了庵堂不久,就被一庵尼引到了安静的偏厢处。
她拾阶而上时心思还有些忐忑。可等她进了屋里,看到闭目坐在那里,似在养神的王老夫人后,她不知为何竟出奇的平静了下来——怕什么,兵来将挡就是了。
“老夫人素来不常在外走动,晚辈已经许久没见过您老了。今日晚辈来晚了,让老夫人久候,实是抱歉。”胡氏笑着和王氏夫人说了话。
王氏听到胡氏的声音,她缓缓的睁开了闭着的双眼。她此时面上神色如深水古井般不见波澜。然后她语气低沉的说道:“无妨,老身方才静修了一会。比起在自家府里设置的佛堂,不知为何在这庵堂里静修更有效果。老身不知不觉间竟静坐了有近两个时辰。”王氏说到两个时辰时,她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胡氏尴尬的笑了一下,她心虚的说道:“今日晚辈出府时却正好遇到府里出了事情。这些日子,您老也知道,我们府上并不太平,因而才迟来了。老夫人万望赎罪,晚辈这里给您赔礼了。”她实在是推脱不过这个约定,这才来迟了一个多时辰。
王老夫人看似说话平和,但话意里却隐含了指责,指责她迟来了。她心里暗道:“王老夫人到底和阮氏不是一个层面,不太好对付。”
胡氏赔礼了后,王氏方才淡然笑着请胡氏坐了。
胡氏知道林怡的亲事必然是混不过去的,她坐定后便说道:“说来府上的四姑娘有才有貌,太后见了她也觉得喜欢。太后心里对四姑娘早有安排,这安排不是我等能随意劝改的。”
她说到这里便觉得她没什么理亏的,心里想着何必怕了王老夫人。若不是看好王舒玄和林朗,说来林怡的家世确实是没什么看头。太后将林怡指给辽王世子做正妃。这已经是她的大造化了。
王氏看到胡氏话说到后来如此理直气壮,腰板也挺直了,她心里便不满的道:“靠着裙带关系借势的你们府上,这是觉得自己了不得?”
然后她暗叹了一口气想到:“罢了。识时务为俊杰,谁让人家府上靠山大了。”想到这里她用手示意屋里的人都出去。
胡氏身边服侍的,她们看了胡氏点头后方才退下了。
王氏从一方老旧的帕子里拿出两张保存完好的纸来,她面露怀念的对胡氏说道:“这名单以往在我家老爷手里,老爷去了后就被我一直珍藏着。老身就这么说吧。我们国公府在军中几代的经营,那可是都在这两张纸上了。”
胡氏和王氏都处于掌家夫人的位置上,只不过王氏是在幕后罢了。虽然朝事她们不参与,可并不代表她们不懂。两人对朝事都是有些见识的。
胡氏听了王老夫人的话,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她眼带热切的看着王氏手里的两张单子,一时间心思很快就转了几个弯,她想着:“这可是几代经营的势力啊。朝廷里的人际关系素来错综复杂,今日是这个势力的人,明日还不知是哪个势力的。只有那些直系势力以及隐藏的不为人知的势力才是最稳妥的。老夫人手里竟然有一份名单!这些本属于申国公的势力若是被拉拢,他们威远侯府还怕什么!”
王氏看到胡氏脸上思索的神色和眼神中的热切。便知自己手里的单子是有分量的。可她没等胡氏反应过来,便当着胡氏的面又将那份单子收了起来,然后她面色淡然的说道:“这是以后怡姐儿的嫁妆。”
胡氏看到老夫人将那张纸收了后,她才掩起了眼里的热切,面色逐渐镇定了下来。她斟酌的问道:“晚辈又怎知老夫人的这两张单子是真是假呢?”
她话落,王氏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怡姐儿是老身的嫡亲孙女,老身自然不会亏待她的。她以后嫁去夫家,她拿着假的单子被发现,她的夫家一定不会让她好过。老身难道会想不明白?”
王氏反问了胡氏后,她又说道:“——我说一个人名。夫人便先验验这单子的真假吧。”王氏看向胡氏低声说出一个人名:“范松。”
“怎么可能,范松乃福州总兵,他乃定国公手下。”胡氏质疑道。
“范松曾任兰州守备,是北方人。也在北方极有根基,为何最后却去了福州?到了那里,他脚跟没站稳就打了几次败仗,可最终还不是成了福州总兵。范松儿子的亲事还是周阁老做的媒。”
王氏提醒了胡氏以后,胡氏这才想起周阁老,也就是林珺的外祖父曾担任过陕西巡府。多次代先帝巡查西北军务民事,之后不久范松就官升一级,接着就被调去了南地。
她想明白后便道:“当时江浙福州一代海盗倭寇横行,范松带去的一部分北方士兵不适应当地的海战,所以才会吃败仗,可其后范松便再也没有过败绩。”
王氏笑着点头同意了胡氏所说的。她同意了胡氏的话后便说道:“那也得有人保范松不被朝廷处置,他才能有以后不是。”她的意思便是说保范松的人,就是举荐他的周阁老了。
王氏说到这里时记起老国公的话来:“范松出身武将世家,作战机动灵活,善于因地制宜。”她知道范松本身的能力也够硬就是了。
胡氏听明白了王氏的话后,她心内便着急起来,想要回去和公爹商议。王老夫人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