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坦露太子身体的真实情况是经过了一晚上的深思熟虑,尤其今儿又见乾元帝那极度厌恶荣贵妃的态度,就更是下定了决心。
当时她瞒着宫里所有人,是因为当时荣贵妃风头正健,她必须保住太子的地位,只要走漏了一丝风声,太子便面临着随时被废的危险。而现在荣贵妃已经被打入了地牢之中,她如果继续瞒着太子的病情,等日后乾元帝知晓了,很可能便是一个欺瞒君主的罪责,而太子绝对会被迁怒,哪怕乾元帝不愿意怪罪于她,心中肯定已经起了隔阂,那她要重新获取乾元帝的信任就十分的困难了。
还不如她今天趁此机会完全坦白出来,不止能够勾起乾元帝的愧疚,还能够光明正大的寻找民间神医来治疗太子,更能够让乾元帝明白荣贵妃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者,便能够借助乾元帝的力量揪出幕后主使者。
如此一举数得,她自然乐意将太子的身体情况完完全全的告诉乾元帝。
几乎是哽咽着将太子的身体已经伤及根本,日后会缠绵病榻,甚至连子嗣都会有妨碍的情形断断续续的说给乾元帝听,脸庞带着哀戚,说出的话都有些颠三倒四,末了,皇后用帕子轻轻的擦拭着眼泪,勉强扯出一个哀戚的笑来:“倒是我失态了,还望陛下恕罪。”
乾元帝深深的看了皇后一眼,心中却对太子的病情信了□□分,也不免添了一股恼意,太子病情如此之重,怎不见来人传信给他。转念又想到那时候正是被荣贵妃下药,被弄的神魂俱失,他甚至没有去看过太子一眼。
眼中闪过一抹颓然,才沉声道:“来人,摆驾,朕去看一看太子。”
只是想到顾宣和还小,便有些犹豫要不要带着顾宣和一起去,这孩子才从昏厥中醒来,换一个地方怕是对他有影响。若是留在乾清宫里,心里又有些不舍,顿时觉得有些两难。
皇后看了一眼乾元帝抱着的顾宣和,立刻就看明白了乾元帝的顾虑,手指死死的捏着帕子,没想到平安竟能动摇乾元帝的心神,这分量虽比不上对荣贵妃的言听计从,但是荣贵妃该是用了歪门邪道才得了宠,而现在陛下却是发自内心的宠溺顾宣和。
莫非,她亲手捧出了一个劲敌,心里头一惊,面上却不显,只声细语的提议:“陛下,霁儿如今整日的离不得药石,虽说我本想让平安和霁儿多相处,只是还是待霁儿身体稍微好一些再说罢。这孩子从出生就吃了不少苦头,合该如珠如宝的养着,不若便将他留在乾清宫午睡吧,陛下若是不放心,便多留下几个服侍的宫女太监也使得。”
乾元帝心中一动,看着怀中已经睡眼惺忪的顾宣和,特别是看到他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的小表情,忍不住莞尔,抬头望着赵宜,现在只有他最值得自己信任,便吩咐道:“两个孩子都在生病,现在确实不适合见面,赵宜,你好好照顾着平安。”
这话一出口,皇后便吃了一惊,赵宜在乾清宫中是什么地位,她还是知晓一二的,若是论信任来讲,她贵为皇后甚至都不能与赵宜相提并论,心中顿时又对顾宣和的受宠重新提了一层。
御驾浩浩荡荡的到了皇后的凤寰宫中,当时太子便是在凤寰宫中中的毒,皇后在皇宫中的处境已经算是四面楚歌,对太子的照顾便犹如杯弓蛇影一般,就没有挪动太子回东宫,而是直接留在了凤寰宫的侧殿,只有这样将太子放在身边,她才能稍稍安心。
凤寰宫里,乾元帝才踏进门边嗅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药味,窗口敞开,微风从窗户里吹了进来,而屋子里竟然仍有这股味道,可想而知,太子每日需要服用多少汤药。
眉头死死的皱了起来,进入了寝室,便看到伺候的宫女正端着喝完的腰药汁出来,见到乾元帝和皇后,连忙下跪请安。
乾元帝大步的走进了屋,屋里虽有几个宫女守着太子,而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太子的情况却仍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太子周霁躺在床上,十二岁的少年竟然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脸色泛着不健康的白色,眼窝深陷,原本明亮温润的双眼透着冰凉冷漠,周身环绕着一股让人压抑难受的阴郁,就好像一只刺猬一样,防备的任何人。
哪怕见到乾元帝进来,也是面无表情,犹如死水一样不起任何的波澜。作为乾元帝最得宠的儿子,他也曾经期待过,只是时间越久,那份期待便被磨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冰凉的冷漠。
正是因为享受过乾元帝深沉的父爱,当失去之后,才更加的怨怼失望。
“父皇。”沙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周霁无力的抬了抬手臂,又颓然的落下,语气平平:“请恕儿臣不能请安。”
乾元帝心里一酸,太子周霁是他最满意的储君,年纪虽小,却是最为聪慧过人,对政事颇有自己的见解,进退得宜又不失风度翩翩,可想而知太子是最让他骄傲的一个儿子。
可是现在,这个儿子中了毒,身体败坏,甚至只能躺在床榻之间慢慢等死,他有怎么不难受愤怒。
伸出温热的手掌摸了摸太子的脑袋,乾元帝的嗓音不自觉的低了几分:“朕不讲究那些虚礼,霁儿你按时吃药,哪怕寻遍全国朕也会寻来神医,医治好你的身子。”
如果刚中毒的时候乾元帝这么慈爱以待,太子大概会感动异常,可是在经历了一天天病痛的折磨,从一个天之骄子掉落成一个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