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春初的时候,园中景致已经开始变得不同,万物复苏,山石下已经浅浅了有了一层嫩绿,带着几分生机勃勃的气息。这一日正直顾嘉荣休沐,严川也一大早便出了府。
顾宣和描完了大字,刚想抬起头来让严川看看,却想起他人早走了,顿时觉得有些无聊起来,想了想便去找自个的娘亲。
正院里头,庄幼菡刚刚放下了手中的账本,一旁机灵的侍女忙端来茶水,又到她身后替她轻轻揉捏肩膀。
门口脚步声响起,哒哒哒的,叫人一定便晓得是顾宣和来了,整个定国公府里头只有他有这般活泼的脚步,叫人一听便觉得心情愉悦。
顾宣和在庄幼菡这儿玩耍了一会儿,又饱饱的吃了两个奶油炸的牡丹花样小面果,喝了一碗珍珠牛奶露,便兴致勃勃的念诗词给庄幼菡听。
双手捧着唐诗,乖乖的坐在软榻上,眉眼如画,初春的阳光照在他的脸庞上,就好像为他度了一层淡淡的光芒,清澈透亮的眼眸低垂,认认真真的念着诗,嗓音稚嫩清脆,听起来端是悦耳。
庄幼菡听着听着,便觉得儿子的嗓音似乎低下去了,转头一瞧,却见他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打起瞌睡来,“啪嗒”一声,那薄薄的诗词册子便掉在地毯上。
忍不住摇头失笑,亲自将人抱平躺在软榻上,往他小脑袋下垫了个小枕头,侍女取来了丹凤朝阳刻丝薄被,展开盖在他身上。顾宣和无意识的蹭了蹭被褥,小嘴微张,睡得香甜。
顾嘉荣踩着点儿进里间的时候,就见到儿子可爱的睡相,面无表情的用指头戳了他两下脸蛋,直戳的顾宣和嘴里发出哼哼声,无意识的转动着脑袋朝着薄被里头缩了进去。
“你又作弄他,小心平安醒了哭给你看。”庄幼菡只抿嘴笑,小儿子睡不好可是性情暴躁的很,跟只炸毛的小猫似的,逮到谁便咬谁。
将手收了回来,顾嘉荣一本正经的将自己的娇妻搂在怀里:“要不,再给平安生一个小弟弟,让他也晓得当哥哥的滋味。”
只说的庄幼菡雪白的脸庞飞上一抹嫣红,嗔道:“大白天的,竟这般不正经。”
过了片刻之后,庄幼菡忙命侍女出去候着,顾嘉荣见她这般慎重,便知晓她有话说,也就收起了脸上温情,变得严肃起来。
“荣郎,这几天我为昊儿挑媳妇呢,正巧就想起来,宁儿该怎么办?我左思右想的,竟是没能找出一个可靠的人家来,你知晓的,她到底不一般。”庄幼菡正色问道,她也不好随意做决定,把这棘手的问题交给顾嘉荣最好。
一听是为了顾蕙宁,顾嘉荣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关于她的婚事,我已经同皇上商议过了,早已经有了人选,你不必操心。”
两个人就坐在顾宣和睡着的软榻对面,说话声音并没有掩饰,早在顾嘉荣用手指戳他脸颊的时候,他就已经迷迷糊糊有些似醒非醒,待听到顾蕙宁的时候,不知怎地一个激灵,就醒了,却没有睁眼,只闭着眼睛装睡,想要听听顾嘉荣怎么安排顾蕙宁。
庄幼菡见顾嘉荣这般态度,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也有些好奇,便轻声问:“那,是挑中的哪家的儿郎?品性如何?”
“原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一个侍卫,相貌出众,而且他无父无母,对皇上最是忠心不二,绝不可能背叛。皇上的意思是给他一个四品官职,还有殷实的家底,只要宁儿出嫁,那他这辈子便只有宁儿一个正妻,不用伺候公婆立规矩,不纳妾,没有通房,只守着她一人,真正做到白首不离。”顾嘉荣倒也没有顾忌,便将皇上的打算告之庄幼菡。
顾宣和睫毛颤抖了一下,心中翻腾起来,听爹爹的意思,那就是替顾蕙宁打造一个完美的丈夫,年少英俊、温柔多金、体贴专情、忠贞不二,即使这些都是假象,可能让顾蕙宁一辈子都活在这么一个谎言之中。
吐出了一口气,或许这个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只要顾蕙宁不知晓,有这么一个人人艳羡的丈夫,或许,她可以幸福。如若不然,等待她的下场,或许便是被永远的囚禁起来,从她口中撬出那些先进的武器,直到榨干她所有的知识,最后,永远的消失。
这个时代,男权为尊,若顾蕙宁能得一个这样的结局,真的不错了。
顾宣和这次是真将眼睛闭上了,蹭着柔软的被褥。
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料到还有顾蕙蓁这么一个变故的存在,只几天的功夫,便将顾嘉荣原本定下的事儿给搅乱的天翻地覆。
顾蕙宁因为得了消息,便显得有些急躁,整日的睡不好,连眼下都挂上了两个黑眼圈,神色有些萎靡不振,整个人一瞧便是有心事。这种种反常都被顾蕙蓁看在眼里,待又过了两日,她便又下了一贴重药。
原本姐妹三人碰头的机会很多,就在三人学琴的时间里,顾蕙宁已经拨乱了三四个调子,琴声一下子就变得不和谐起来。顾蕙蓁懒洋洋将手一松,喝着一旁侍女端上来的玫瑰香露,漫不经心的开口:“二妹妹可别弹了,瞧你心不在焉的样子,这好好的琴声都快变成锯木头那般刺耳了。”
若是平日,顾蕙宁定然会开口反驳,今儿倒是稀奇的很,一声不响的停了下来,顾蕙晚是最能察言观色的,也识趣的不在弹奏,只静静的坐在一旁,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顾蕙蓁。
“只是有些心情不好罢了,倒是打扰了姐姐的雅兴。”顾蕙宁勉强一笑,呐呐的开口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