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如果皇帝一开始激烈反对所有人就屈服、畏惧与天威就此妥协,以后改革中要是出现了重大失误,更不会有人敢开口直言皇帝不对。
现在一开端就出了问题,对代国、对皇帝、对大臣,甚至对天下人来说,反倒是好事叛逃王妃,冷王借个娃。
姚霁在代国并不只是个“吉祥物”,相反,因为她对于古代的历史了如指掌,又能具体分析大部分的政事,大臣和刘凌都很尊重她、给予了她超过所有人的尊重。
然而姚霁毕竟只是个历史学家不是个政治家,所以她很少真正参与“政事”,只是根据后世的经验提出几种建议让他们自己斟酌,在“不干政”这一点上,她做到了让所有人都无法挑剔。
于是姚霁在宫中内外行走时,经常能“偶遇”担忧刘凌的老臣,时时向她“谏言”,提出自己的意见。
他们对于刘凌“骄傲自满”、“急功近利”的担心,姚霁早就明白,所以这两年来她不停的提醒刘凌保持平常心,也愿意作为桥梁,替官员们传达他们不太好向皇帝说出的建议。
此时两边局面僵硬,姚霁心里了然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就从善如流的挑起了“警醒”皇帝的责任。
“陛下……”
帘后的姚霁突然开了口。
突然听见皇后的声音,朝堂上陡然静了下来,刚刚还态度激烈的官员们立刻持笏正色,恭敬地按朝班位置洗耳恭听。
“陛下,您的想法是好的,如今处处都需要用钱,我们都知道您也是想希望以民助民,以商养农,尽量减少国库和百姓的负担,达到招抚流民、增加耕田的目的……”
她不动声色的先肯定了刘凌的想法,将他高高抬起。
果不其然,刘凌刚刚还满怀委屈的眉眼顿时舒展了开来,一副“我娘子承认我了就行你们说的我都不放在心里”的满足表情。
姚霁见他这样,心中也叹了口气。当人家妻子和当人家恋人果然不同,这两年下来,她已经变得像是鹅暖石般的圆润了。
刘凌确实也有困难,国库紧张、这时候的人口增长也不快,他想做点事必须要先满足经济条件,但条件也不能完全允许。有时候都想告诉刘凌哪里有金矿,让他去挖算了,免得实行新政都要向各方借钱、借物,还弄出这个摊子。
定了定神,姚霁将纷杂的思绪抛之脑后,仔细回想历史上对这次“失败尝试
”的评论,继续说道。
“但那些人不愿意借牛、借种,并非他们性格恶劣或没有仁慈之心,陛下如此生气,却是委屈了您的百姓。”
“朕哪里辜负了他们!朕又不是让他们白借!”
刘凌声音有些急迫,但情绪却没有刚才那么激烈了。
“陛下有没有想过,耕牛开垦荒芜之地,和帮助农户开垦肥沃之地,所需的力气是完全不同的。荒田多杂草硬石、土质又硬,这些农户家中的耕牛早已经习惯了开垦沃土,如今被借去开垦荒地,便辛苦至极,更容易受伤。”
姚霁知道刘凌对于“种地”的概念只来自于冷宫里种点蔬菜,只能说的更加明白:“加之是借来的牛,是要还回去的,多用一时便是占得一时便宜,不是自己的耕牛也不见得爱惜,这些被租借出去的牛便会劳役过度,牛得不到休息,借出去时身强体壮,换回来时瘦骨嶙峋,谁人肯愿?”
“按户部的探访,青州的耕牛比别处更贵,一头耕牛在他州不过三四贯,在青州能售至六贯,寻常人家得一耕牛视若珍宝,即便是苦了自己或苦了自家孩子也不会苛待耕牛,这感情上的付出,有时候更大于财帛上的意义傲世特工,将军请接招。”
姚霁尽量以情动人:“如今见到自己的珍宝被人随意奴役,还回来时更是奄奄一息,便是官府补贴的租金也不足以平息他们的愤怒。很多人家自己也要春耕,为了让这些劳役过度的牛恢复到往日的力气,不得不悉心照顾,甚至求医问药,有些因此累死病死的耕牛不提,就算好生生恢复了,也耽误了自家的春耕,时日久了,谁也不愿做这等‘善事’了。”
姚霁这一番话,不但说的刘凌恍然大悟,就连殿上一些年轻的大臣也是茅塞顿开。
有些大臣知道青州的耕牛比别处更贵,而且现在都是春耕,官府租借耕牛的价格比民间互相租借耕牛的价格要贱一些,很多人以为这些百姓是借此想要抬价,也有些人想过是不是租借耕牛过程中有不少不愉快,却没能像分析的这样清楚。
很多大臣知道其中的原委,但为了给皇帝留点面子,不敢打脸打的太过,这番话便不好当面直接顶撞,换成瑶姬皇后来说,便真正合适。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们的皇后并非凡人,连皇帝都不知道的“耕种”之事,她却能说的头头是道,连耕荒地的牛开垦荒地经常受伤,而人性趋利总将最后一分价值榨取干净都能明了。
一时间,不少大臣突然想到去年春天商讨兴修某处河工时她突然出声否决,那上游蓄水的堤坝便没有建起。
结果去年雨水过少,原本应该蓄水的大坝没有建起,下游河道才没有干涸,使得航运畅通,来自南方的粮食能够源源不断的北运,是以去年北方因雨水少收成并不够用,可却没引起什么大的麻烦,概因商道航道通畅,互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