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峥走后,只剩两人的静谧空间似乎更加窒闷压抑,肖禾看着林良欢修长白净的手指在医药箱里翻捡,伸手握住了她,目光静静落在她侧脸上:“我来吧。”
他找出药膏,另一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半揽进怀里:“坐好,帮你上药。”
她始终低垂着头没有说话,倒是安静的坐进单人沙发里,肖禾在他面前屈膝蹲下,握着药膏的手却不住的微微发着抖。
肖禾没怎么见过林良欢这幅样子,在他印象里她总是黏人又呱躁的,这时候始终沉默不语,反而让他有些莫名的慌乱。
克制着心里异样的情愫,他钳住她的下巴迫她抬头看自己。
一双澄澈发亮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生气或者委屈,他一点儿也觉察不出。
什么都被她藏得很好,他更加难受了,带着薄茧的指腹缓缓触上她已经肿胀的面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她这时候总算认真看着他,问出的话却让他无端愣住:“为什么要打杨峥,你是警察,不该这么冲动的。”
肖禾眉心微蹙,垂下密实的睫毛遮掩眼底真实的情绪,他沉着嗓音道:“不为什么,他先出手,我自卫。”
林良欢缄默不语,他的逃避被她看得清楚,他这么年轻能坐到刑侦队长的位子不全是依靠肖市长的面子,如果他没有实力谁也不会服他。可是眼下他实在不正常,不仅冲动易怒,而且似乎带了些私人情绪。
这真的不正常。
她执着的盯着他,眼神坚定又复杂:“肖禾,我们是不是该谈谈了?你为什么那么恨黑——”
他倏地抬起眼,清俊的脸上带着几分薄怒,在看到她惊愕的模样时又稍稍敛了些许愤然。他刻意避开她的凌厉视线,低哑回答:“我是警察,林良欢,别指望我能和他们和平共处。”
林良欢失望的看着他。
肖禾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难受,抬手覆住她的眼睫,倾身过去覆上她颤抖的唇瓣。
他辗转几次,只是浅尝辄止,又似乎带着安抚的意味,待退出时掌心在她后脑轻轻摩挲着:“如果你父亲不犯法,你完全不需要担心。”
林良欢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会有这一天,黑白永远是两个极端,谁也没法让他们融合。
父亲不会为了她抛弃身后那一群生死相依的弟兄,更何况混在黑色里半生,现在纵然想收手也不可能了。而肖禾更不会为了她妥协,她只能夹在二者之中,不停痛苦。
肖禾给她上药,刻意回避着她探寻的视线,他们之间为这种问题争吵过无数次,每次都只会无疾而终。
如果彻底解决……办法只有一个……
“不能,为了我——”
她说的艰涩,喉咙火辣辣的好像有一把火在烤着,脸上也烧的厉害,却还是厚着脸皮问:“为了我,别为难我爸。你们警队不是有规定,遇到家属的案件,都是敏感问题要避开的吗?只要不是你……”
只要不是你,我就不会疼的那么厉害。
她说的断断续续,虽然没能把话说完全却还是把自己的意思说明白了,她确信肖禾能听明白,紧张的注视着他脸上的一丝一毫变化。
肖禾只是无声回视着她,替她处理好伤口把药膏收回医药箱里。
林良欢看他不答,全身都好像浸在了冰水里凉的透骨,她是不该指望自己能让肖禾为自己做什么牺牲的。
没有爱情做前提,什么要求都是奢望。
“为什么要针对林家?”
她还是忍着心口的悸恸问出了口,手指下意识捂住胸口,好像那样不管听到什么答案都能让心少疼一点。
肖禾指尖一顿,头也不抬冷冷道:“没有,你想太多了。”
林良欢不相信,肖禾缓缓抬起眼,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神色,就连看向她的眼神也是冷冰冰没有一点温度。
“在我眼里,只有触犯了法律与否的区别,是不是林家,都一样。”
林良欢还想再说话,肖禾摆手阻止她:“林良欢,我不想和你再就这个问题发生争吵。你很清楚唯一解决的途径是什么,我不想和你走到那一步,所以,适可而止。”
他说得决绝,语气更是毫无商量的余地。
明明是鼓足了勇气质问他的,可是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她似乎是有理的,那是她的父亲,可是她似乎又没有任何理据,因为她父亲的确是犯了法的,甚至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亲眼目睹……杀过人。如果这不是她的父亲,可能她还会毫不犹豫的出面指证。
林良欢觉得内心痛苦极了,好像站在天平中央,走到任何一方都是失衡的罪魁祸首。
肖禾低头收拾医药箱的时候余光瞥见她赤着的脚面,上面黑红的印迹还没消去,隐约还有几个亮汪汪的水泡,他皱起眉头,伸手去碰:“怎么了?”
他刚刚碰到她就疼得“嘶”一声低吟,随即抽回双腿搭在沙发边缘:“……没事。”
肖禾眉心锁得更深,脸上净是不虞之色:“林良欢,你又闯祸了?”
“……”
还有什么说的必要,难道家庭背景和成长关系不同,也会让两个人无法沟通吗?他们之间隔着的,到底是一堵墙,还是一颗心。
恐怕,还是他紧锁的心房她走不进去吧。
林良欢抿唇不做声,肖禾沉着脸替他检查,他好像连这些常见的烫伤轻伤都能轻易解决治疗,家里的药也备的一应俱全。
林良欢忍不住想,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