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亦把东西塞回抽屉里,抬头盯着她,一字一句:“200x年,5月2号。”

他为什么能清楚的记得日子?

因为那天是他生日。

冬日里沉静的办公室,阳光金灿灿打进来,两人思绪都已飘远,回到那个燥热的初夏。

他生日那天,晚自习的时候,徐盛跟队友们逃课在篮球社的办公室里给他买了个蛋糕,弄了几瓶酒。喝完回家的路上,身后跟着一个女孩子,他知道是阮荨荨,因为前几天还看了他洗澡,最近放学每天跟着他。

那条街的路灯黑了,只有在街口的那一盏是好的,所以那一路很暗,天边洒下的淡白色月光笼罩着一前一后的两人。

夏天的夜晚,树丛里的知了发出鸣鸣声,微热的清风轻佛,两旁的梧桐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四周静的很。

两人都穿着校服,一前一后,安安静静走着,谁也没有打扰谁。

周时亦走在前面,外套已经脱下来被他拎在手上,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衫,黑色的校裤似乎被他修剪过,十分合身,又刚好衬托他的大长腿。

阮荨荨背着包跟在后面,脚步轻盈。

夏日的微风轻轻拂过,吹起她摇曳的裙摆,她的脚步时快时慢。

周时亦走得极快,故意站在家楼下的十字路口等她。

那个唯一有灯的十字路口。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穿上了外套,双手插着裤兜,斜倚着路灯,一条腿站得笔直,另一条腿微微曲搭着灯杆。

头顶的路灯落下昏黄的光线,在他身上落下斑驳的光影,将他的轮廓映衬得更加柔和,柏油路面仿佛蒙上一层水雾。这是旧时建的小区,巷子有些陈旧,墙角剥落灰白色的墙皮,四周寂寥无声。

“嗒嗒嗒——”周时亦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果然,那道瘦小的身影出现在巷子口。

阮荨荨那时候头发就已经及腰,齐刘海差点盖住了她的眼睛,脸庞很小,皮肤白里透着粉红,裙摆下是一双纤细的腿。

她低着头,走过来。

“喂。”周时亦直起身子,双手依旧插着裤兜,喊了她一声。

阮荨荨看向他,目光并无丝毫的闪躲。

周时亦足足高了她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声音很淡,“过来。”

她坦荡荡地走过去,在距他一米的地方停下,站定,双手勒紧了背包的肩带,仰起头看向他,昏暗的路灯下,她的眼睛扑闪扑闪,无辜又明亮。

周时亦看得没来由一阵心烦,没好气道:“你干嘛老跟着我?”

阮荨荨没有立马回答他,而是站着发了一会儿愣。

月色渐渐褪去,

漆黑的夜里静的吓人。

巷子里偶尔传出一声狗吠,

周时亦还在等她的答案,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很多,从没有一个跟她似的这么粘人。

终于,男孩不耐烦,一字一句,仿佛在告诉自己,也仿佛在告诉她,“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不会喜欢你的。”

阮荨荨只踌躇了两秒,下一秒。

她再次拉紧背包的肩带,神色紧绷,往前走了两步。

她踮起脚尖,快速在他的脸颊侧亲了一口。

“嘬。”

暧昧的声音在这噤若寒蝉的夜里快速散开。周时亦有些措手不及,反应过来要闪避的时候。她却极快地抽回身子,重新站定,一双明净清澈的眸子定定望着他,她眨了眨眼,眼神清纯又坚定。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

周时亦完完全全愣住了。

所以呢?

他是被强吻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冲他挥了挥手,背着包轻轻松松转身,哼着歌离去。

小女孩之后也没缠着他,就再也没出现过。

偌大的校园,他也不曾碰见过她。

高考放榜之后,他回学校的交志愿书,正巧遇上高一新生的军训。

一眼望去,统一迷彩服,高矮胖瘦、环肥燕瘦,只一眼,就能认出人群中的她。

懒洋洋站着,跟教官抬杠,极度不配合。

她也看到他了,当着教官的面冲他吹了声口哨,把教官气得直接黑了脸,“你,出列。”

她歪歪扭扭走出来,教官罚她跑十圈。

烈日炎炎,她也很倔强,二话不说,真的就跑了十圈。

他看着她跑了十圈。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跑完十圈,周时亦交完志愿下来,她们已经解散了。

经过小卖部的时候,他看见几个女生围着她问,“刚刚那个男生是谁啊?你男朋友?”

阮荨荨手里拿着瓶水,脸上都是汗水,打开盖子,喝了口:“不是,我们学校的,今年刚毕业。”

有好事的女生问,“他叫什么名字呀?”

“叫什么十一吧,记不清了。”

有个跟她初中同班的女生,说:“周时亦,叫周时亦。”

“你认识?”

“认识啊。”初中同班女生指了指阮荨荨,“荨荨跟我们以前班里一个胸超大的女生一起追过他,两人还打过赌,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们问她。”

阮荨荨不想再聊下去,转身就走,因为她实在很不想提这个赌约。

她也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会答应那么无聊的赌约。

初中那个波霸跟她相当不对盘,阮荨荨嫌她胸大无脑,她嫌阮荨荨是个小平胸还到处晃悠。

同班的几个女生为了验证一句话,“男生究竟是看胸还是看脸。”

周时亦自然是一中男生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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