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一刻,钟艾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亲也被亲了、抱也被抱了,可她对这个男人居然毫无了解,这可真不是个好兆头啊。
见女乘客拄着头迟迟报不上地名,司机的口气更不好了:“小姐,要不然你换辆车慢慢想吧。”
“不,不用。”钟艾连连摆手,好不容易才把季凡泽那厮弄上车,要是再折腾下去,非得把她的小命搭上,“您先往前开吧,我再想想。”
司机像看神经病似的看了她一眼,不太乐意地发动了车子,嘴上碎碎念道:“往前是西边哟。一路向西,到头就是火葬场了,你可得快点拿主意。”
“……知道了。”钟艾好想去死一死。
虽然钟艾这女人没什么心眼,可小机智一点不少。拧眉思忖少顷,她便咧嘴乐了。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登陆了心理诊所的内部系统。在病人资料库里搜索了一下,钟艾很快翻出了louisdu的通讯录。
她甩头丢给司机一句:“去丽嘉花园。”
“好嘞。”司机应下,手上一掰方向盘,车子立刻调了个头,加速疾驰。
丽嘉花园很快到了。
豪华社区,高楼林立,看门的保安是个新来的。钟艾降下车窗,报上门牌号,对方顺利放行。可出租车刚驶进社区两三米,忽然又向后倒了倒。
钟艾的脑袋探出车窗,她朝小保安展颜一笑,两个浅浅的梨涡晕着月光,“小哥,麻烦你帮个忙啊。”
小保安见她生得水灵,当即点头如捣蒜,“成,啥事儿?”
钟艾指了指后座,“你帮我把那个人扛上楼吧。”
“……呃。”原来是力气活。
钟艾付完车钱,小保安把醉得一塌糊涂的季凡泽往车外面拽。盯着对方那双大长腿,小保安的脸骤然变成菜瓜色。
妈蛋的,他才一米六,怎么能扛得动一个米八多的大男人啊!
钟艾上来搭把手,两人全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这才一左一右架住季凡泽的胳膊,将将搀牢了他。平日里一位英姿勃发的高冷男,此刻就跟一根儿瘦长的柳条似的,软绵绵地依偎在钟艾身上。他无意识地垂着脖颈,脑袋一晃一晃的,时不时就磕钟艾一下。
电梯平缓上行,小保安已经累得呲牙咧嘴,却不忘抽空跟钟艾搭讪:“你们是新搬来的?”
钟艾对季凡泽了解甚少,只想着赶紧把这尊佛送到家完事儿。她眼睛看着电梯显示器上不断上升的绿色数字,嘴上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个“嗯”。
“怪不得我从来没见过你们。”小保安兀自念叨。
“叮”一声脆响,电梯门在二十五层打开。
钟艾让小保安把季凡泽放在地上,“把人扔这儿就行啦,谢谢你啊。”
“嘿,客气啥。”小保安腼腆地笑了笑,抡了抡酸疼不已的胳膊走了。
楼道里静下来,暖黄色的灯光十分柔和。
季凡泽背靠着墙,直接坐在大理石地砖上,修长的手臂垂在身侧。钟艾叹口气,在他身边蹲下,把手伸进他的西裤侧兜里掏钥匙。
不知是不是她的手碰到了什么,季凡泽闷哼了一声。这么低哑的一声从他鼻子里溢出来,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轻飘飘地回响着,显得格外性感和诱惑。
钟艾还在他裤兜里摸索的那只手隐隐发僵,“嘘,你别出声。”
她尽量避开季凡泽的大腿根儿,硬着头皮从他兜里摸出一串钥匙。攥着钥匙,钟艾麻溜地站起身,挑出最大的那一把就往锁眼里插。
可惜,钥匙连锁眼都插不进去。
钟艾又换了其他几把,还是不行。
正当她弯下腰研究这奇怪的锁眼时,厚实的红木门“腾”一下打开了。
是从里面打开的。
几乎是与此同时,一道不悦的男声从她头顶上劈下来:“你开谁家的门呢?”
突如其来的人影和声音把钟艾吓得不轻,她在豁然直起腰的那一刻,本能地缩回手。手里那串钥匙“啪”一声掉在地上,清脆又刺耳,像是凿在人的心脏上。
屋里的灯光铺洒下来,与走廊里的光线融合,明明亮堂得紧,可钟艾却觉得眼前顿时昏暗了。只因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
杜、子、彦。
杜子彦的惊诧程度毫不亚于门外的女人,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好像被雷劈了一样,僵硬地顿住。只有嘴角像是松弛的弓弦,结结巴巴地吐出句话:“钟艾……怎么是你?”
短短半秒钟的对视,钟艾觉得自己的脑神经就跟被抽走了一条似的,连反应都迟钝了。她只睁大双眸,满眼错愕地瞅着杜子彦,恨不得把他那张斯文清隽的脸凿出两个窟窿来。
“杜子彦……louisdu……你的英文名字?”钟艾像是被人猛地一把掐住了喉咙,嗓子都是干涩的,上扬的尾音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
不知这女人大晚上的闹哪出,杜子彦不解地点了点头。
真相就这么昭然若揭,钟艾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的脸蛋不由得垮了下来。
“那他是谁?”她咬着牙齿,闷声问道。
杜子彦双眸一垂,疑惑地看向她手指的方向——
就看到了歪倒在门口的季凡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