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一过,洛城渐寒,突然一夜秋雨,早起时候竟见那满树金桂落了一地。此时云锦正是端了一碗清粥站在院中长廊里,她本是送早膳去窦蕙房中,却见几个小奴正拾了笤帚扫拢那一地落花。一时她竟是感叹世事无常,昨日还在枝头开得热闹,只是一夜工夫,竟是这般凋敝景象。
云锦正想得入神,却见香月立在那窦慧门前急急唤道:“文鸢!姑娘正找你呢!”
闻言,云锦方是回过神来,冲那香月应一声,便是匆匆赶去。
待她步入那窦蕙屋中,正见她还在梳妆,云锦放下手中食盒,在窦慧身后站定。昨夜雨大,溅得廊间全是积水,她这一路走得颇急,素色裙摆上竟是漾开几朵水渍。
窦蕙在那铜镜里睇了云锦一眼遂接过手边小奴递来的玉簪开口道:“你们便先出去。”言罢,就见那小奴匆匆行了礼,便是埋了脸步去屋外,随即那本就立在屋外的香月便轻轻将那花门掩上。一时间屋中静谧一片,只听窗外清脆鸟鸣伴着那风过树间的婆娑声响。
窦蕙微拢青丝,将那支翠簪别在发间,随即起身拉了那云锦道:“随我来。”
言罢,她竟是引了云锦在一张几边坐定,主仆二人此时倒是平起平坐地相互看了眼对方,云锦也是一愣,竟是有些受宠若惊起来。只是那窦蕙倒是一脸泰然,随即从几边的针线笸箩里拿出一帕素锦递与云锦,云锦接过一看,这竟是那晚窦蕙在灯下绣的那一方锦帕。
此时便听那窦蕙开口道:“我想不到除你之外还何人可以托付。”言语间窦蕙抬眼望向面前的云锦,迟疑片刻又道“此番元浔来府中探我实在不易,再过三****便要出嫁,从此与他咫尺天涯,许是再不能见,此物便烦你替我带去赠他,留个纪念吧。”
这般说着,那窦蕙便是红了眼眶,云锦埋眼细看这方锦帕,见那兰花茎叶分明,清丽脱俗,方巾一角不起眼处还绣了一个蕙字,再加方才窦蕙一番言语,云锦也跟着一起动容起来,虽说她本想安分过完这最后几日,他日沈焕潜人接引,她便是可以顺利出府去,只是窦蕙今日所求她又不忍推辞,虽说她与窦蕙情分真假参半,但这窦元二人的情谊她是看得真切,许也是因为她对陆渊爱得深切,所以此时分外可以体会这种未能眷属的苦痛。遂也是鼻尖一酸哽咽道:“姑娘放心,文鸢定将此物交予元公子。”
窦蕙闻言,唇齿间总算漾开些浅笑,自打过了中秋,云锦这竟是头一遭再见这窦蕙露出笑意来。而这之后,这凭窗而坐的主仆二人便是各自想了心事,双双皆再未言语。
待到罢了午饭,云锦便向府中管事告假说去城南寺庙为窦蕙祈福,那管事也想家中姑娘婚期将至,这文鸢又是深得窦蕙信赖,此时前去祈福也是再正当不过,遂便没再多想,便是准了她的假。
待到云锦出府时候,天上又是飘起了连绵的细雨,她将锦帕揣在腰间,执伞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