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云婵第一次离霍洹如此之近。行走间,侧脸总在他的衣料上摩挲着。凉凉滑滑的料子,极轻微的痒意,轻轻的檀木气息。
待他们走到山脚下的时候,云婵的脸已然红透了。可算被他放了开来,她便死死地低着头,低到目光只能看见他的脚步。就这么一语不发地跟着他走,偏他还没什么反应,衣裾飘飘地走在前面,好似全然没有察觉她的羞赧。
这一处风景不错,虽则已是深秋草木逐渐枯了,抬眼所见之处却仍让人觉得生机勃勃。
黄绿相间的草丛中,偶尔有一点点其他的颜色显露出来,或粉或白,小小的并不起眼。
云婵自己缓解着尴尬,目光四处划着,很快就看到了西边不远处地上的小道。那小道上虽无人走,但这么远远看着,仍能瞧出是有人铺出的道,大约是用了鹅卵石一类的东西,在阳关下微露光泽。
她便足下一滞,仍牵着她的手的霍洹当即有所察觉,回过头来看她。
云婵又望了一望那条小道:“看来这里时常有人来呢……”
霍洹也看过去,所以颔首:“是。此处风景好,长阳城中百姓也爱来此闲逛。”
“那……”云婵咬了咬唇,扭头去看他们方才去过的那小山,踟蹰着道,“尸体留在上面……”
尸体留在上面,且还不只一具,若有谁恰巧经过,必要吓坏了。
“自会有人清了。”霍洹一哂,示意她安心。又说,“把你送回云府,朕先回宫,你晚些时候再回来。”
如此安排的原因不问也知,自是为了避免惹皇太后不快了。她差出来的人已然被霍洹收拾妥当,心中必定有气。若再见他二人出双入对的,难免火上添油。
“好。”云婵便点了头,望一望天色,笑说,“目下时辰还早,臣女想在家多陪一陪奶奶。若陛下差宫人来接,可否等到晚膳以后?”
“可以。”霍洹不假思索地点了头,微有一笑,招手唤来不远处等在马车边的宦官,“先送长公主去云府。”
“……陛下?”云婵短怔。她原想着想把自己在云府门口搁下、他再回宫便是顺道的事,怎的听上去像是要专程走一趟了?
“朕还有些事。”霍洹简短的解释了一句,便抿唇不言了。云婵明白,他还没见到那位“故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屈膝一福,随着那宦官上马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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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的境遇似乎好了些。瞧不出什么变化,却能从气息中觉出些许不同——上一次回家时,府中仆婢虽然规矩,但也只是规矩而已,脸上见不到什么笑容,每个人都死气沉沉的。
这回,迎出来的仆妇眉眼带笑,一路同她笑谈着往里请。本就都是很熟悉的人,按着年龄算云婵也乐得尊她们做长辈,也就客客气气的,安静听言、偶尔回上几句。
一路东绕西绕,末了,却不是去了云黎氏房中,而是到了祠堂前。
祠堂的门紧紧避着,云婵怔了一怔,询问道:“……这是?”
那仆妇笑而一喟,压着声解释说:“公子离开长阳有些时日了,老夫人难免担心,每日都要求祖宗保佑,在祠堂待上些时候。长公主此行又未提前告知,她不知道……不过也无碍,长公主进去就是,老太太也念着您呢。”
这番话说得云婵心绪有些复杂。她又何尝不是时时担心着兄长的安危呢?便是一笑,欠身道:“不扰奶奶为兄长祈福,我在外面等一等就是了。”
“也好……”仆妇应道,继而又说,“那我便不扰长公主了,去远处候着,长公主若需要什么,知会一声。”
如此,互相施了一礼,她就告了退。云婵等在祠堂外,觉得安静而惬意。
祠堂外的树长得很好,最高的一棵高得看不到树顶。目下树叶正黄,放眼望去黄澄澄一片。微风吹过,有淡淡地枯叶清香萦绕不绝,云婵深吸一口气,觉得心情舒畅极了。
“是小婵回来了?”
带笑的话语让云婵稍蹙了下眉头,又很快回过神来,转过身去朝来人一福:“婶婶。”
云吴氏当即回了一礼,看一看她,蕴着笑道:“宫里就是养人,几个月不见,出落得愈发好了。”
“婶婶谬赞……”云婵双颊泛红,顿了一顿,又笑说,“突然回家,还没去向叔叔和婶婶见礼,实在……”
“不碍的不碍的。”云吴氏连忙表示出不在意的意思,笑意更添,“你是长公主,本就没有见礼的规矩,一家人也不拘这个。”
云婵抿唇静听着这番客套,云吴氏静了一静,话中就有了点犹豫:“小婵啊……婶婶想求你点事。”
云婵心下微凛。十分清楚这位三婶是最会精打细算的,虽仍还笑着,面上却带了点清冷,颔了颔首:“婶婶有话直说便是,小婵若能办得到,必定尽力而为。”
“唉……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云吴氏一叹,“就是你那堂妹,阿姒,明年该及笄了不是?这眼瞧着也是该嫁人了,可她实在是让我和你叔叔惯得有些……有些过,性子骄纵,难找夫家。”
云婵眉心一皱,心说这三婶真是会琢磨,当即开了口,在她提出要求前,先把话驳了回去:“婶婶若想靠我给她找个夫家,可实在是为难我了。若说和云家算得上门当户对的大商贾,我认识的不如婶婶多;若说长阳城里的世家公子,我没有几个熟悉的,偶尔在宫里打个照面而已,我怎么说得了那些话?”
“你到底是长公主啊。”云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