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敏丽说:“我看过你的成绩单,以你的能力可以在一些英语国家考到不错的大学。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美国的学校。就算语言成绩不够,一流大学考不上,二流的也应该没问题。无论学费是多少,都由我们钟家出。否则以你的家经济条件,恐怕会很艰难。等四年以后你拿着文凭回国,也算镀了一层金,找个好工作,再找个好婆家……”
隋心抬眼,睫毛轻颤,眼中一闪而逝的光几近破碎。
秦敏丽垂下眼,一下子竟然不知如何面对。同样的场景她经历过,那时候的她挺着大肚子,面对的是钟远山的前妻袁平。
当时她心里的苦没有人能懂,有关系的人会在她的伤口上再踩一脚,没关系的人不冷嘲热讽两句就算是厚道的了。
想不到如今,她竟然也要像袁平当年对她那样,对待这个小姑娘。
——
“阿姨。”
直到空气里突然想起清脆的声音,秦敏丽才如梦初醒。
抬眼望去,只见隋心扯了一下嘴角,像是在笑。
唯有声音,笃定而坚韧。
“在外人眼里,钟铭他现在是钟家的二儿子,是钟氏企业的未来继承人之一。他没谈过恋爱,感情生活一片空白,对事业一心一意,是个工作狂。”
话音一顿,她笑出声:“可是在我心里,他只是个表面拥有一切,实际上一无所有的男人。小时候他和人打架,不管输赢都没有爸爸替他出头。他没有享受过寒暑假,每个假期要接七八份家教工作。他很少开怀大笑,更没有尝过流泪的滋味。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有很多,却很少有值得成为回忆的。能回到钟家,外面的人羡慕他,以为他随随便便就捡来了一个高贵的身份,可代价却是用他所有的快乐去换。”
微微抬手,蹭过眼角。
隋心从包里拿出手机,手指划了两下,手机屏幕上浮现出一个话筒。
再开口时,声音依然在笑,却透着冷:“阿姨,我曾在网上看到过一篇文章,上面说十二岁以前的孩子最需要的就是关爱,最缺乏的就是安全感,所以一定要把爱给足。其实我和钟铭一样,从小和父母相处的时间不多,身边也没有知心朋友,可能因为这样才会互相取暖吧……”
话音落地,秦敏丽不由得一怔,缓缓蹙眉。
隋心低了低头,抬起时脸上笑容越发灿烂,笑得眯起了眼,眼泪却终于流下:“所以我想,您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什么珠宝啊商业利益啊,跟我有什么关系?钟铭对您来说,是您最重要的儿子,是钟家的继承人之一。可是对我来说,他就是一个大哥哥,一个玩伴。我从没想过要和他有未来,更没想过要和他一起承担责任。”
秦敏婷漂亮的眉毛微微皱起。
突然之间,她竟然搞不懂这个小姑娘。
只见隋心抬起手,指尖颤抖而坚定的拿起支票。
“美国的学校我不会考虑的,但是支票我收了,谢谢阿姨关心。”
话音落地,隋心再度按向手机,话筒消失。
在秦敏丽震惊的目光下,她将它推到秦敏丽面前。
“这是钟铭给我的手机,我现在还给您。刚才的话我都录下了,如果有一天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您就把它交给钟铭。他听了就会明白。但是我求您,不要在我走之前给他……因为我还没准备好,要亲口对他说出更难听的话……”
时间仿佛也因此停滞。
划过脸上的冰凉源源不绝,但她依然在笑,笑的满足。
足够了,真的足够了,她已经做了最后的努力。
仗着她对他的了解。
——
留学团离开温哥华的那天,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水气很重。
在离开寄宿家庭前,kinki还死死攥着隋心的手,哽咽的说:“心心,你是我最好最好,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会每个月写信给你的,你一定要回我!”
隋心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抬眼望向低压的天,像是已经失去了流泪的功能。
她只听到自己轻声说:“每个月的零花钱再少,也不要去偷东西了。学生就要好好念书,以后找个好工作,争取留在这里,多赚点钱寄回香港给妈妈。如果可能的话,再找个靠谱的男人,别像现在这样为了谈个恋爱就哭得死去活来。再过几年,你连对方长什么样都忘了……”
——
直到gibbs太太开车送隋心来到学校后门的空地,所有留学团的学生都在这里跟寄宿家庭做最后的告别。
隋心下了车,远远就见到夏瓴,正抱着寄宿家庭的女主人痛哭流涕。
还有秦朔、刘琴……
却独独不见姚晓娜。
隋心走过去安慰夏瓴时,才听到有人说,姚晓娜已经向学校申请了批准,要在这里多留几天,不跟留学团一起去玩,一个星期后会和父亲姚成志一起回国。
同学们一个个登上了大巴车,夏瓴让隋心留下来多陪她一会儿,隋心点点头,坐在车下不远处的长椅上,看着夏瓴和寄宿家庭话别。
冷风拂过面颊,渗入衣领,既湿又冷。
直到最后一个寄宿家庭驱车离去,夏瓴对着十几步外的隋心喊道:“心心,上车啦!”
隋心这才收回望向远方的视线,站起身,走向大巴车。
——
夏瓴先一步登上车,隋心跟在后面。
从车门里溢出来同学们笑声哭声,有人在欢呼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