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不大的医疗站转眼就变得无边的黑沉,窗外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好似他们此刻不是身在人类的都市,而是身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阿学找了只蜡烛点亮在桌上,火苗照亮的区域不足一坪,却在心理上带来不少安慰,他又确认了一下四面的窗户和大门都已锁好,这才一身疲惫地在蜡烛旁坐下。
被爱琳救下的女子一直徘徊在爱琳的隔离室外,回头问阿学:“她怎么样了?能拿到疫苗救她吗?”
阿学只能安慰对方,其实自己心里也完全没有把握。
女子手扶在隔离室的玻璃上,显得十分内疚。
医疗站有不少空床,连日来他们都是在车上将就着过夜,现在终于能躺在床上休息一下,虽然眼下还有很多要操心的,但始终还是难以抵挡睡意的袭来,阿学打了好几个哈欠,眼睛都快睁不开,想着就先睡一下下吧,只一下就好,便倒在了床上。
图南坐在床边,单手撩起衣摆想把身上沾染了血迹的t恤脱下来,然而左手却使不利落,这时身后有人搭了把手。
图南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夏亚,少年的体温就贴在身后很近的地方,他有些漫无边际地想着,虽然冷得像冰块一样,但身体也是有热度的呢。
“谢谢,不用了,”图南别过脸,“我自己能行。”说着又低头去解腿上的刀套。
夏亚的体温还在身后,淡淡地熨着他□□的后背,他仿佛能看见那双黑得一丝光都不透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自己,这让他越发地沉不住气,手指怎么都解不开那几颗搭扣。
半晌,身后的夏亚出声道:“我帮你吧。”
“不用。”图南断然拒绝,同时恨自己的左手不争气。
身后静了片刻,清澈的少年音又再次道:“我帮你吧。”
一模一样的四个字,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就像机器人。图南被这连画声波图恐怕也都是一条直线的声音莫名气红了眼圈:“我说了不用就不用!”
身后彻底安静了下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淡淡的体温终于也消失了。
图南颓然地松开左手,腿套带着那把伞兵刀当“啷落”在地板上,他低垂着头坐在床边,忽然之间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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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只猫头鹰飞过,夏亚警觉地睁开眼,看着摇动的蜡烛火苗皱起眉头,黑暗中传来一下接一下的“咔哒”声,他起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声音是从病房传来的,夏亚来到房门外,见图南盘腿坐在床上,左手握着手枪正练习着单手换弹匣的动作,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转身正要离开,忽然听见房间里的图南出声道:
“啊,吵醒你了吗?”
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就像那个下午在新仓库外喊住自己的那个阳光少年,夏亚一动不动地背贴着墙壁,不知为什么脸就红了,想着应该以怎样的表情告诉对方“你没有吵醒我”,这时却听见房间里另一个声音:
“没,我睡多久了?”
是睡在另一张床上的阿学。
黑发少年低头茫然又失落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原来刚刚那句话图南是在问阿学……
黑框镜少年坐起来,他只想睡一会儿,倒下去的时候连眼镜都没摘,哪晓得一睡就两个多钟头了,他看向盘腿坐在床上的图南:“你一直没睡吗?”
“嗯,”图南低声道,声音里带着隐忧,“不知道苏泽哥他们怎么样了?”要从蓝傲文的手上偷疫苗,真的是不成功则成仁。
阿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起身下床:“我去外面看看。”
图南目视阿学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靠在床头长吁一口气,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正在他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阿学突然跌跌撞撞地跑回来:“图南!你知道夏亚去哪儿了吗?我哪里都找不到他!”
图南一下坐直身子,无措了片刻,才惊慌地下了床。
他们在医疗站里里外外都找了一圈,夏亚不知所踪。阿学站在大门口看着玻璃外浓重的夜色,心急如焚:“这里是高危封锁区啊,他到底跑哪儿去了?!”
“他应该是去找苏泽哥他们了。”身后的图南忽然平静地出声。
阿学惊愕地转过头,图南站在蜡烛旁,垂眸看着空空的桌面:“他的枪也不在了。”
黑框镜少年急得团团转:“这小子!真的疯了吗?!”
图南静静地凝视着桌上的灰尘勾勒出的那把步枪的轮廓。以为你只是同情我,我不想要那种同情,可是到头来发现其实那都不能算是同情,只不过是一种你以为你应该对我负有的义务,那比同情愧疚还让我难过。
还记得刚认识奶茶时,小猫咪的戒心总是很重,他每次去投喂,最后都被抓得满头包,可是一天天地坚持下来,奶茶终于开始亲近他,从吃完后甩甩尾巴就跑,到后来会舔舔他的手指,再到后来每天缠着他撒娇。
夏亚总让他想起奶茶,可现在他才知道,他们根本是不同的。
你离开是对的,有什么必要守着我这个弱者呢,你的眼睛里从来就只有强者,也应该只有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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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切诺基在路边缓缓停下,雷哲降下车窗,望着远处的风景久久回不过神。
一轮光亮勾勒出远方山的轮廓,在这个崩坏的末世,他们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壮观的光景了。
“找到蓝傲文了。”他有些感慨地笑着,回头看向副驾驶席的苏泽。
黑发的狙击手望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