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夏天过去,实践、军训、喧嚣热闹与骄阳蝉鸣一道成为定格的风景,除了未能完全恢复的肤色与那个人的一言一笑,什么都没有留下。
对林久桥的感觉与晒黑一样难缠。因为沿途照顾而产生好感,假装不经意表白被拒绝,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就应该知道适可而止,收敛心绪转换话题,做不成恋人做朋友,往事云淡风轻一笔带过,再见时还能笑脸相迎。
叶煦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当年那么触目惊心的伤口如今也平复如初,不过是好感,挥剑斩情丝,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有什么难的。
然而金庸有句话说得好,倘若情丝能斩断,那又算什么情丝呢。
当树叶转黄秋雨转凉,他发现自己依然没能彻底拔除对那个人的好感时,叶煦有点方。
和何安那种即使刻意收敛也挡不住桀骜、动不动一开口就屌的满天乱飞的潇洒不同,林久桥的优雅、内敛、谦抑、待人接物时的疏淡有礼、聪慧却心思深藏的神秘感……这一切都非常符合叶煦小布尔乔亚的审美。
也许是他的温和和干净的感情史给了他错觉,以为那是心有绮念的信号。
然后他发现自己错的很彻底。
林久桥并未因为他的表白而就此疏远,短信照常来往,偶然碰面也会自然地打招呼,他这个人总能把各种情绪处理得滴水不漏,外人面前看不出任何生分隔阂。
然而叶煦不喜欢这样。
他痛恨这种状若无事,也痛恨这种比绵绵疼痛更缠人的放不下。
新学期开学,学生会忙乱成一团,九月底的大型活动近在眉睫,每个部都恨不得把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
林久桥从生科院前路过时,正碰见叶煦从楼梯上搬着一个大箱子出门,精致的眉头皱得很紧。如今天气已经逐渐凉爽,他却出了很多汗,一绺刘海贴在额上,脸色与唇色白得不太正常。
林久桥想起之前爬山曾了解过叶煦手臂受伤不敢用力,迅速走过去搭了把手,把箱子扶向自己这边:“你手臂有伤,不要逞强,我帮你搬过去。”
“久哥?”叶煦见到是他吃了一惊,脸色微变。
林久桥手上加了两分力,试图从他手中把箱子接过来,两人双手在箱子底部不经意地交叠在一起。
叶煦触电般地收回手,林久桥没拿稳,箱子扑通一声砸在地上,激起一大片灰尘。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林久桥方才惊觉他眼中的拒绝和疏离。
“谢谢林大神,”叶煦慢慢地蹲下去,身形低到尘埃里,收拾好箱子,皱着眉头重新把它抱在手里:“不用麻烦你,我自己就可以了。”
一贯温和微笑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痕。
林大神——除了最初认识的那一天,他有多久没从叶煦口中听过这个称呼了?
林久桥注视着那个瘦削身影渐渐走远,有些话想问出口,却失去了追上去的勇气。
疼痛渐至麻木,已经变成了一件可以忍耐的事,叶煦把箱子交给另外的部员,推说自己下午有课,便早早回了宿舍。
何安易生都不在,寝室里难得清静。他小心地挽起衬衫袖子,露出的小臂肌肉绷得死紧,皮肤发红发烫,侧边有一道蜿蜒狰狞的伤疤。
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臂,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初中时发现自己性向与别人不同,战战兢兢地活在深渊里,高中时交了一个男朋友,在他的引导下逐渐了解了同性恋,对自身排斥渐渐消除,却因为同学恶意的窥探和告发惊动了家长老师。
那时候的叶煦还很天真,坚守着自己认为对的东西,以为只要他们两个足够坚持,对这份感情足够忠贞,哪怕是再大的压力也终究会挺过去。
他是家里的独子,父母打也打过骂也骂过,老泪纵横苦口婆心,却劝不动他回头。
男朋友最终受不了压力率先屈服,举家搬去了外省,他离开前甚至没告诉叶煦一声。直到叶父说出这个消息,叶煦依然不肯相信。
他说:“你骗我。他不会抛下我一个人走的。”
叶父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当场拿出手机打过去对质,叶煦听着那边越来越弱的语声,一直以来不肯屈服的神色终于开始动摇。
他歇斯底里地冲着叶父吼:“我不信!一定是你们逼他走的!我要去找他,让他当面跟我说清楚!”
“混账!”叶父怒火攻心:“他都丢下你跑了,你还要巴巴地跑过去倒贴?!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了?!”
“不懂的是你们!”他仰起脸,脸上全是泪水:“你们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
叶父气得发疯,随手拿起身边一个什么东西劈头砸下去。
叶煦跪在地上,躲闪不及,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
他父亲扔过去的是一个分量不轻的根雕摆件,这件事最终在救护车的鸣笛声中告一段落。
他从那时起明白一个道理:性向不会变,感情却最善变。
他喜欢林久桥,他要的是林久桥所有的温柔体贴都是恋人专属,而不是暧昧朋友。他没那个心思去做他最好的基友,未来亲临他的结婚典礼,看他牵着别人的手,自己还要送上红包,不仅赔钱,而且伤感情。
也许这就是他和易生做不成好gay蜜的原因,易生比他更心软,何安说要做朋友,他心里疼也笑着点头,慢慢地将这块百炼钢软化成绕指柔。而他叶煦,霸道,小心眼,嘴贱事多还爱作,他给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