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说他不愿意了,那我难道还要放下所有姿态卑微地去求他吗……真得让自己低到尘埃里,就可以挽回一个人吗。
心太累了。他累,我又何尝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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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叶煦告诉我,何安已经定下了飞美国的时间,六月二十九号,刚好是个周五。
我们的考试周在那之前就结束了,不过因为报了新东方暑期ge培训班的缘故我跟叶煦暑假都还要在学校里待一段时间。
而在此之前,我还听说了另外一个消息,就是何安这回去美国并不是一个人走。他还有个同行的,居然是徐寒汐。
据说好像是化学学院那边每学期也都有这样的去国外实验室交换的项目,而徐寒汐这一次就申请到了一个去耶鲁化学实验室的机会,正好两所学校离得不远,他就跟何安约了一起飞美国。
得知此事之后我觉得自己的反应还挺平静的,不哭不闹不上吊,照样洗脸刷牙完了才睡觉,好像根本不怎么在意一样。
说实话我也有点搞不懂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就像是身体里的感觉神经元数目骤然减少了百分之九十一样,我现在对各种事情的反应都不会很强烈,听了也就听了,人家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该什么样还什么样,没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心情上的起伏也始终控制在一个非常平滑的正弦曲线内,一时间我都觉得自己活成了一个非常内敛而深沉的人。
二十九号当天,我早上就坐车回了天津。因为每个月有两周的周五是监狱的探视日,所以我也是特意赶回来去见我爸。
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隔着厚厚的玻璃,我跟我爸分别拿起置于自己这一方的话筒,开始说话,我妈就先在旁边坐着看着我们两个人。
我爸的气色看起来还是不错的,我觉得能稍微放心些,就想舒一口气。
可我没想到的是还没等我舒完我爸就问:“易生,你跟何安怎么样了?他知道我的事情了吗?”我嗓子一紧,剩下那半口气就堵在了气管里,呛得我猛咳了几声。
“爸、妈,之前没顾上跟你们说,我和何安已经分手了。”我咳完后终于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声音依旧镇定得不像话。
“分手了?!”我爸和我妈都显得十分吃惊,“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分手?难道是因为咱家这个……”
“不是的,你们别多想。”我看了看我爸妈的表情,感觉自己要是不说原因的话他们肯定又会对我充满了内疚,会以为何安是因为我爸入狱的事才跟我分手,所以想了想我还是大致把实际情况跟他们说了一下,中间还省掉了一些跟蒋哲良之间交易的事情,只说是我不想告诉何安结果让他伤心了。毕竟一次探视只有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我说得太详细那只怕要来上个好几次才能把这事说全。
然而尽管我只说了这么一点,我爸我妈就已经听得很不淡定了。明明我才是亲儿子,但他俩居然不约而同地都站在了何安那一边,批评我说这件事是我做得太缺心眼。
“易生,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何安的话被这样瞒着你会不伤心吗?”我妈叹着气道。
“我知道,我会。我对不住他。”我头低着,眼睛看着自己嘴边的话筒说。
“易生,这件事的确是你做得不对。两个人在一起信任是非常重要的,你让他觉得你不信任他,他当然会生气了。”我爸看着我也有些严肃,顿了顿道:“我认为你应该认真地去跟何安道个歉,无论说完之后他还愿不愿意重新跟你在一起,这都是你首先应该做的事。”
我用手指慢慢地一圈一圈绕着电话线,把自己的几根指头都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爸,这话总得当面说吧,我已经来不及了,何安今晚就要飞美国。”
“他要去美国?”我爸我妈对视一眼,“是去旅游吗?去多久?”
“他要去那边的实验室待一个学期。”我说的时候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强行提神,感觉自己今天似乎总有点心不在焉的,难得见我爸一次精神却很难集中。
“这不能当做是借口吧,易生。”我爸认真地注视着我,而我妈这时则拉过我的手拍了拍说:“易生,你不要总像这样把所有心事都藏起来,你以为你把它们都压下去了能骗得过自己一时但能骗得了一辈子吗?你有多喜欢何安那孩子,妈看得出来,他跟你分手了,还要去美国,你不应该也不可能是现在这个反应的。”
“可我现在就是这个反应啊,这不是挺好吗,好聚好散呗。”我还微微冲我妈笑了一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我笑反而表情变得更加担忧了。
“从小就是这样……你从小就是这个样子……越到难以承受的时候就越能憋,不把自己逼到绝境都不知道转圜,易生,这样是行不通的。你对爸爸妈妈难道还不能敞开心扉吗?”
“妈,我没什么好敞开的呃……”
“那你仔细想一想,现在你真正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何安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而失去他对你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我妈担心的眼神直直望进了我的眼底,我一时有些愣神,感觉她的那道目光就像是一根细长的探针一样深深地扎进了我记忆土壤的最底层,针尖在触到了某样东西之后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就开始轻轻撩拨着。
我意识到有些不大对劲,起初只是觉得有一点疼,可是在忽然之间这种疼痛就以几何倍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