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厅当中,少年泫然欲泣,羞红了脸。云老爷大发雷霆,骂他不孝子,小偷,要他当场认错,否则不准进家门。
陆海烟也责骂他:“小小年纪就偷窃成性。想必是嫉妒哥哥的才学,就偷了哥哥的牒文去东施效颦。有本事,自己考上啊!”
云缨却站着,一言不发。任凭众人鄙夷,嘲讽,猜忌,愤怒,还是同情的眼光刺着他。他自冷着一张脸,面对所有的责骂。
芊芊的心,就在此刻勇敢了起来,只为,少年能舒展眉上的忧愁。
她不知好歹地站了出来,编了个不是很聪明的谎言:云缨偶然提起想看看大少爷的牒文,她为了讨好云少爷,便偷了送到云少爷的厢房给他把玩。云缨本是不知道这回事的,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的任性,让云缨被人错怪。
众人信了她的话,谁都不愿去怀疑云家小少爷的人品。
但她受罚的时候,云缨在哭泣。
原来这个倔强的少年也会如此软弱,如此……我见犹怜。
若不是二少爷和大少爷在一旁为她说了几句好话,恐怕自己就要被赶出家门了。好在,她没有,云缨也没有无家可归。家的温暖,是她一直一直所向往的。云缨比她幸福,有个疼爱他的爹爹,有个无微不至照顾他的奶娘。还有大少爷,二少爷等一干同窗读书的好友。
所以,云缨该幸福地笑着。她一直一直相信。
夜晚,云缨来找她道谢。她说,不客气。这是我还你那句谢谢。是的。谢谢,不客气。如此,相敬如宾,便是最好的答案与回复。还有什么值得去妄想呢——她望着云缨的哭肿了双眸。如此,便是满足。身体上的那些疼痛,本来,就算不得什么。
她是芊芊,但不纤弱。
撑着身子起来,她问云缨:“你为什么要偷大少爷的名牒?”
云缨告诉她:“爹爹说,县里的主考官对陆哥哥赞不绝口,说他日后必定能去京城当大官。我嫉妒陆哥哥。他比我优秀,比我幸运,比我走的远看的高。”
她半坐起来,看清了少年倔强的容颜。却是笑了:“小少爷,你若是嫉妒大公子。就早该把牒文一把火烧了,不会还留着的。”
沉默良久,黑暗中响起爽朗的笑声。云缨扶着屏风,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败给你了。你说的不错,我是舍不得陆哥哥就这么走了。”
“为什么舍不得?”
“芊芊,你知道吗?我娘十五岁时便嫁人了,嫁人之后三个月,我爹便上京去求取功名。我娘一个人在老家等了爹爹五年,整整五年,才得到丈夫功成名就的消息。我不想做我娘那样的人,我更不要等一个人等五年。”
她却忽然想起了大少爷桌上的画,画上题着青梅竹马。到底,谁是青梅,谁是竹马?是谁为谁的青梅竹马,写了这一段优美的情话。是哪个妾发初覆额,便两小无嫌猜?是哪个郎骑竹马来,他们愿同尘与灰?
最后,云缨便告诉了她:“芊芊,其实我是个女孩。”
那时,她自是年少,韶华倾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