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从外面进屋当然冷了,”穆双涵抿唇笑了笑,“对了,静仪的反应不出意料,还是那么倔,跟当初跪在你面前请求时一模一样……其实有时候想想,她的这份执着也是难能可贵,我总希望她有一份圆满。”
“这丫头一辈子的执着都用在这上面了!”骆昭翊将暖炉拉近了些,“还冷吗?”
穆双涵笑着摇了摇头。
一晃又是许多天。
骆廷最近总能听到很多花边传闻,还都是跟骆静仪有关的,这日,又是一场大雪过后,他进了宫,跟骆昭翊边走边谈事,树木凋零,百花谢幕,唯有一片冰清玉洁的白,衬着傲骨凌霜的寒梅,相映成辉。
走着,骆廷忽然打了个喷嚏。
“受凉了?”骆昭翊顿住脚步,似笑非笑的瞥他一样。
“你这副看好戏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巴不得我生病把所有的事情都扔回去给你吗?”
骆昭翊一听,顿时“切”了一声,“你会生病?得了吧,祸害遗千年!”
说来也奇怪,骆昭翊幼时多病,练了武后,虽有内力护体,偶尔也会生病的,可骆廷从小到大却都没病过,身体好得不像话。
“哎哟陛下,谁能有你祸害?”骆廷回敬了一句,摸摸鼻子,“是有人念叨我了吧……”
骆昭翊轻笑,轻描淡写的说:“静仪正在会见礼部尚书的儿子,大概是没空念叨你的。”
骆廷一噎,半响才说:“跟静仪有什么关系?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意思,随便说说,”骆昭翊耸了耸肩,“不过说起静仪,她的亲事确实不能再拖了,二哥,你觉得呢?”
——小兔崽子,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骆廷不动声色,温声笑道:“她早该定下了,如此甚好。”
骆昭翊抬眼:“她定下了,那你呢?”
骆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了笑说:“你也知道我身中蛊毒的事了……我就不去祸害人家姑娘了。”
骆昭翊懒得评价他这话了,抬了抬下巴,意有所指:“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西夷?”
“那就看陛下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光明正大是借口了。”
“行了,别跟我打官腔,听了烦,有话直说。”
骆廷无奈的看他,心说这任性的,他叹了口气,语气仍是温和:“傅将军葬身西夷,静仪如今认祖归宗,于情于理都该将其尸骨迎回,这事就让我代她去吧……这算个借口,乃是其一,二来,西夷近来行事诡异,冯茹仍下落不明,我去出使一趟,也能打探虚实,小七,你信不过别人,信我吗?”
西夷相距大景甚远,一来一回再加上停留的时间,恐怕一年就过去了。
骆昭翊盯着他的眼睛,骆廷并不躲闪,走到他跟前行了君臣大礼,俯身拜下。
相不相信——类似的话,骆廷其实问过很多遍,含义各不相同,却是殊途同归。
静默良久。
“拜什么拜,我还没死呢!”骆昭翊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神情却是相当平静,继续往前走去。
骆廷挨了一脚,那力道不轻不重的,他哭笑不得,追了上去,“都多大人了,怎么说话还是口无遮拦的!”
“我乐意!”
骆廷叹气。
骆昭翊忽然说了一句:“去就去,别回不来了,在西夷可没人给你收尸。“
骆廷听着,蓦地失声,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头,不知为何,眼眶竟微微发热了,他又好气又好笑,心说,这倒霉孩子,当了皇帝也还是这德行!连句好话都说不出来,真欠揍啊!
然而信不信的问题,骆昭翊照样像往常一样轻飘飘的带过去了,不置可否。
雪又下了,幽寂而雅淡,降下天上的纯白,带走人间的污浊,最纯粹的色彩,最冰凉的气息,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
翌日,一道旨意震惊朝堂——令贤王出使西夷,一月后出发,明面上就是考察边境,促进两地交流,顺带迎回傅将军尸骨。另外,西夷的三名使臣却是被留在了帝都,不论是以武会友还是和亲的名头都够了。
说起来就是有来有往,你好我好大家好,然而暗潮汹涌,变幻莫测,让很多人都茫然了。
“陛下,你……让贤王去西夷?”穆双涵表情有点难以置信。
“那天你不是听到谈话了,自然该知道他是去做什么。”骆昭翊却挺淡然,牵着她的手慢慢散步,时不时的还赞一句梅花开得好。
穆双涵咬唇,犹疑不决。
骆昭翊微微一笑,摸摸她的头,语气平和,“这是他自己的决定,没什么好纠结的。”
穆双涵见他如此,瞬间就红了眼眶,半响才哽声道:“有一件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