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朝阳,“梧桐生矣,于彼朝阳”的朝阳。
我还有一个小名,叫作宠儿。父皇曾说,我是整个大元朝的宠儿。
不过自我记事起,就觉得父皇和母妃很神秘。宫人都说二人已经仙逝了,哥哥却会经常私下里带着我兜兜转转,跑到宫里宫外的许多好玩的地方,去见他们。我猜,他们一定是偷偷溜出去玩,又不想带上我和哥哥。
他们与画中的人长得不相同——翊坤宫里有一副画像,哥哥说是叫作“全家福”,画里的我还小,是被母妃抱在怀里的,看上去小小的一团——但是我可以感觉的到,他们就是父皇和母后。
也许是,他们看我的眼神,很暖和的原因。
嘻嘻,皇叔曾为此夸我,说我的感觉和他一样灵敏。他可真自恋。
“朝阳,准备好了没有?”
咦,我听到哥哥的声音了,啊对了,今天是和父皇、娘亲见面的日子。我匆忙把母妃带来的水彩颜料收拾好,洗了笔,吹了吹没画完的画儿,理的干干净净地走出去。
我拢了拢头发,又敛好衣襟——我现在十五岁,已经是爱美的年龄啦。
“哥哥,我这样可好?”我欢快地扑进哥哥怀里,仰脸问他。
哥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我,点头正色:“很好。”
哥哥总是这样端正着一张脸,大约是皇叔撂了挑子,把国事都压在他头上的缘故。不过——别看他一脸正经,其实他满肚子都是坏水,尽想着欺负我。
即便如此,我还是很喜欢很依赖他的。
“你们两个,去把公主的画板和披风拿过来,跟着准备好的点心盒子一起交给李忠义。”哥哥一脸肃色地吩咐跟随我的两个宫女。
“奴婢遵命。”两个丫头似是受不了威压,忙不迭矮了矮身子,各自忙活去了。
只是临走前两人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好像想提醒我什么。
我歪了歪脑袋,有些不解。
“哥哥。”我双手环上他的脖子,笑嘻嘻地撒娇,“你背我走到门口。”
“都快嫁人了,还是小孩子心性。”他虽然在叹气,却还是转身半蹲着,等我跳上他的背。
“嫁不嫁人都是这么回事。”我嘟嘴,“像金丝雀儿一样被关起来,只能在屋里画画。我更想去外面画,像父皇、娘亲一样走很多不同的地方,画不同的风景。”
哥哥没有回话,他平稳地迈着步子,不发一言,好像在想些什么。
我眼珠子一转,捏上他的脸,软绵绵地唤他:“团团~”可惜哥哥的脸变硬了,不如小时候好捏啦。
他果然顿了一下步子,然后威胁:“再叫就把你丢到簸箕里。”
“哼。”我昂下巴,才不信他这句话。
娘亲明明告诉我,这是她常常对哥哥说的,哥哥就会转过来欺负我!
我们两个从宫殿的密道里溜了出去。皇帝微服私访嘛,这条路是最方便的。
不过这回定的地方有点儿远,一路驾车,跑到了郊外才停下。等听到“吁”声,我飞快地跳了下来,不顾后面哥哥又一声无奈地叹息,只是这回好像带了点笑意?
入眼儿是绿油油的青草地,金灿灿地阳光散播在上面,临近的湖泊泛起一片碎金的颜色。
天空辽远,是澄澈的蓝色。
天地真广啊。
我张开手臂,眯眼儿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宠儿。”
不远处父皇和娘亲在冲我招手。我脚步轻盈地飞扑过去,把头埋进娘亲的怀里。一旁的父皇却在这个时候哈哈大笑。
娘抚着我的头发也笑起来。
我抬头,眨眨眼:“怎么了?”
“我们家宝贝儿定是出门又忘了照镜子。”娘的眼里饱含笑意,手指在我颊边揩了一下,然后扑哧又道,“小花猫,什么时候蹭上的颜料?已经凝住了,娘也擦不掉。”
颜料?
我蓦地想起来,转头鼓嘴看着哥哥:“你、你刚刚还说‘很好’!”怪不得那两个丫头一副说又说不得的表情,原来是屈服于哥哥的淫/威之下了!
“是很好啊。”哥哥微笑起来,“很好笑。”
“……”
我就说!哥哥满肚子坏水,一定要防!
“朝阳过来。”哥哥唤我道。
我瞪大,不过去。
哥哥微微一笑:“过不过来?”
多年的相处经验告诉我,哥哥笑起来的时候,比不笑要危险。
于是我不情不愿地蹭了过去。
没想到哥哥背在后头的手里拿着一方帕子,好像刚刚已经在湖里打湿了的。他拿着帕子帮我擦脸上的颜料渍,动作很轻柔。
唉,哥哥就是这样。欺负完了就给一颗甜枣,所以我总是不忍心向父皇告他的状。
他对着父皇的时候,才不可能这么放肆呢。
“娘。”脸擦完了,我又走过去偎在娘亲身边,甜声道,“哥哥今天和我说,想让你给他找门亲事。”
娘唇角一翘,笑起来:“哦?承景看上谁家姑娘了?”
哥哥面无表情:“娘别听朝阳乱说。”
“我哪里有乱说,哥哥刚刚在宫里才说了的,我记得清清楚楚。”我狡黠地笑了笑,开始颠倒黑白,“而且,朝里的大臣都为这个吵翻啦,说皇叔以不想成亲生子,广纳后宫为由禅位给哥哥,哥哥可不能再来这一手。”
后头这句是真的。
说话的时候真真假假,别人容易信。这是皇叔教我的,嘻嘻,皇叔钻研这些还是挺靠谱的。
“我暂时没有看上